阿弦与阿岚一行人葬了青碧,正快马加鞭的自北境南下、往云京这边赶。想来冬天一旦过去,不日便是春天的朝会。阿弦所乘的朱红色轿辇旁,只有一位身披软甲的赭衣男子骑在马上、与轿辇同行。
“殿下不是好奇萧先生去哪了吗……萧先生昨日留下信件说,他比我们早一天南下、打算赶到云凰去了。他还说,叫殿下不必挂念他,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马车的帘子轻轻飘起,窗内露出一截马儿的身躯——阿弦在此刻听到了阿岚的声音。
许多昔年的事情如同春江潮水,冲破了他曾精心所建造的记忆之堤。在荒芜的、孤零零的心上建起堤坝来,阿弦便成了阿湛。倘若阿湛有一天、忽然想起什么事来,重新渴求起如同春潮般怒放的、鲜妍的生命,那么阿弦便重新回来了。
他今年二十有五,好似垂垂老矣,又好似刚获新生。他重新穿起了朱红色的衣裳、戴上了金雀冠子,好似一如往常。阿弦闲来无事、靠在车厢的一旁,偷偷地掀开窗户。虽然外面只有一副枯枝残叶衰败之相,可他却打心底觉得、树重新绿起来了。
他的身边莫名的少了那个灵巧活泼的姑娘。阿弦想着,就连萧北行也不辞而别了。就在他病得略微好些了以后,萧北行终于对他讲了实话。北行说,自己终于打开了那个永不愿打开的箱子,从里面取出了父亲湛卓的遗书来。
湛卓对北行讲,湛家嫡系一脉精于药理,家族早年的时候、曾经有人想通过炼药成仙。只可惜凡人自然是变不成仙人的——湛家祖上几辈人大多服丹药猝死了,即使有人能活下来、要么便从此无后。要么即使是有后的人,也将疾病传给了下一代。
湛卓的曾祖父亲曾经目睹过如此惨状。于是他严令晚辈的人不要学药,都去学机关术赖以传家。到了湛卓与雁归这一代,祖上的丹药大都已经毁除,只有仅剩的两个方子还留在湛卓手里。他本以为雁归不通机巧、便是天资愚笨,竟没想到雁归只是不通机巧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