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湛对这股声音的由头再熟悉不过了。这使得他不必转过头来,便习惯性地把声音压低、随意喊道:“萧北行,你来啦。”话音刚落,他却又偷偷转过身来望萧北行。于是阿湛跪着,不解地朝萧北行问道:“我和她的事,你来掺合什么?”
“我承认,事已至此,便是我对她不好。但即使是我对她不好,也从来与你无关罢?又或者,这件事从头到尾都与你有关系?原来你是始作俑者?”
“人家小姑娘那么可怜,哎呀哎呀……你就算发脾气也不能这样呀,对吧对吧。”地上的水鸢有些奄奄一息着。北行的目光一直关切般落在水鸢身上。直到过了一会儿,萧北行终于抬起头来、望着阿湛——萧北行一面打趣着阿湛,又一面酸兮兮的、满口说着讽刺他的话。
“我怎么能是始作俑者呢。呐,你的剑,还给你。”萧北行勾了勾眼睛,一下子笑得亲切和蔼、人畜无害了起来。他单膝跪在地上、扶着水鸢,又把阿湛藏在箫里的细剑随意扔在地上。细剑接触到了地面,滚了几下。紧接着他便扯下衣袍,为水鸢包扎了起来。
阿湛看向萧北行的目光渐渐地有了敌意。他感觉到萧北行总在事前争着出馊主意,并且在事后假装老好人。幸好这时的水鸢还没有醒,否则恶人的帽子便又莫名其妙扣在他头上了。阿湛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萧北行这般假作可怜的姿态,究竟是为了什么。
然而等到萧北行将水鸢整个托起、正打算离开此地的前夕,他却把眼珠子转一转、浑身上下般的打量了几下阿湛。随后他连珠炮似的问道:“阿湛,我问你。你和这姑娘之间,当真没有任何联系么?”
“你和她之间没有私仇?没有私怨?那私恩到底有没有?”
“她究竟如何得罪你了,惹得你要这样杀她?”
“又或是说,她究竟没有得罪你,是我得罪你了?”
“还是你自己心里有个坎儿过不去?”
萧北行这一通盘问下来,惹得阿湛心里像是被无数根利针刺痛一般、深深地生疼。如此一来,他便更感觉北行像是在审判,而自己则像是在负荆请罪一般。有一种感觉像是千斤石头压在他的背上,压得他抬不起头、喘不过气,甚至心脏都无法继续跳动。
萧北行像个甩手掌柜一样的溜走了。这下便徒留了阿湛自己,跪在地上,沐浴着煞白煞白、像是想把人的五脏六腑全都掏出来清洗的月光,独自垂着头、黯然神伤。他感觉世上的一切抛弃他了,所有的事物都在欺骗他。
有种感觉,像是长久沐浴了岁月之雪的人却走不出这场雪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