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这种生物凶猛又骄傲,从来不肯轻易屈服于人类,因此是最难驯养的猛禽。
宇智波斑日常没什么别的爱好,除了和千手柱间打架就是驯鹰,木叶超出一半数量的鹰都是宇智波斑驯出来的。
她曾经好几次看到男人驯鹰时的模样,他从来不会拔去鹰的爪子,也不会磨平鹰的尖喙,再凶狠的鹰到了他手里都会被驯得服服帖帖的。
鹰是传递情报的好手,情报部门建立起来后,木叶多了很多驯养鹰的人,却始终没人能在这方面超过宇智波斑。
那些被驯服的鹰像是听得懂宇智波斑的话似的,对宇智波斑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能体会到其中的意思。
——不过不是人选择鹰,而是鹰选择人罢了。
旁人问到其中有什么秘诀的时候,宇智波斑只是这么说。
宇智波神奈又挠了挠鹰胸口软绵绵的绒毛,而后取出了金属管子里的信。
宇智波神奈想了想,绕到桌子后面提起笔写了一封信。
墨迹风干后,她把信件卷好塞进了鹰腿上的金属管子里。
“辛苦了阿美。”宇智波神奈一本正经地对忍鹰说,“请务必把信送到伯父手中。”
忍鹰:“……”
你才是阿美,你全家都是阿美!!
忍鹰扑棱着翅膀飞出窗外,发誓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这个无耻的人类。
宇智波神奈想了想,决定以出差的名义去一趟火之国和雨之国接壤的边境。
腊月的大名府还在下着小雪,雨之国下起了一场雨夹雪,天空密不透风地堆满了乌云。
雨水裹挟雪花坠落下来,潮湿的寒凉几乎要渗入骨髓。
雨水被拉拽成线,在地平线上串联起巨大的帷幕,天与地都被笼罩在这张巨大的帷幕之中,晦暗昏沉。
突然出现在边境线另一边的雨幕里的灯盏微弱得像是萤火虫散发出来的围观,雨水浇在透明的玻璃罩子表面,随时都有可能在泼天的大雨中被浇灭似的。
对方抬手掀开了头顶的雨披,沾了点水的炸毛桀骜不驯地支棱起发梢来。
宇智波神奈在看清那张分外熟悉的面孔后,堂而皇之地抬脚跨过了边境,跟着那人去了最近的落脚点。
雨之国的地理条件并不适合种植农作物,地表的土壤被长年累月的雨水冲刷干净,露出坚硬的岩壁。
四周都是刀刻过似的僵硬岩壁,落脚的地方是岩壁一座木屋。
屋子的正中央是挖出来的火塘,上方悬挂着做饭用的吊锅,锅底堆燃烧的柴火。
原本居住在这里的人已经搬走了,留下来的空屋子就成了附近忍者和行脚商人的落脚点。
温暖的火塘边坐着一个女人,女人怀里抱着小小的孩子。
缩在女人怀里的孩子睡得格外不踏实,锅底下的柴火爆开细小的火星子,温暖的火光红扑扑地映在孩子柔软的面庞上。
门被拉开,雨水淅淅沥沥落在地上的声音扑面而来,又被合拢的门板隔绝在外。
女人抬起头来,看向门口,病态的脸庞浸泡在火光里,格外的诡谲。
宇智波斑瞥了对方一眼,自顾自地将两件雨披挂在门口,带着宇智波神奈坐到了女人对面的地板上。
“族长大人。”女人蠕动着干瘪的嘴唇,“我哪里都去不了了。”
宇智波斑静静地看着锅底焚烧的柴火,门外的雨声响个不停。
女人抚摸着枕在她大腿上的孩子鬓角柔软的发丝,眼里溢出浓烈的爱意和悲伤来。
目光转而从孩子身上移开了,女人的指尖触地,深深地埋进了地板。
“求求您,放过这孩子。”
滚烫的眼泪从眼尾溢出,顺着脸庞的轮廓淌了下来。
那是个很小很小的孩子,小得还没有到记事的年纪。
宇智波一族在十几年前一分为二,一部分留在了木叶,另一部分跟随宇智波泉奈迁居到雨之国。
有些人不愿意继续杀戮,于是选择跟随千手柱间和宇智波斑的理想,追求和平,有些人不愿意放弃父辈的仇恨,因此选择离开族群,
宇智波泉奈这些年的策略积蓄了大量的财富和势力,却始终没有挑起仇恨、报复在那些族人眼中弑杀过他们父辈的千手一族,放弃父辈的意愿对千手一族摇尾乞怜的族人。
长年的布满和怨恨积攒下来,终于有人带领雨之国的部分族人反抗宇智波泉奈,试图从他手中夺取权力和财富,然后再去报复木叶抛弃他们的宇智波一族和世仇的千手一族。
宇智波斑收到传讯后,马不停蹄地往雨之国赶,这场堪堪打响的反叛战争轻而易举地被压制,领导这场反叛的族人最终切腹自尽。
“我知道我的丈夫做了不可饶恕的事情。”女人的头颅深深地垂下去,脊背弯得不成样子,“所以我没想跑。”
女人的声音没有再传来,空气里只剩下了火星爆开的哔啵声。
宇智波神奈扶着膝盖起身,走到女人身边,把孩子抱了过来,女人始终保持着跪地乞求的姿势,甚至在她把孩子抱走的时候也没有反应。
“她已经死了。”
宇智波神奈瞥了一眼那具跪地的尸体。
丈夫切腹自尽的消息传来的时候,她就像是一朵枯萎的花,日复一日地虚弱下去,宇智波斑找到她们的时候,她的身体已经虚弱得不成样子了。
外面下着大雨,孩子还在发着烧,女人的身体状况也不适合长距离地移动,宇智波斑决定先停留在这里。
而现在,已经没有继续停留的必要了。
被宇智波神奈抱在怀里的小姑娘发着高烧,睡得格外不安稳,手里紧紧地攥着宇智波神奈肩头上的布料。
小姑娘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红艳的火光一拥而上,火光里白皙的下巴,红红的嘴唇,还有垂下来的白发。
“哦呀,醒了。”宇智波神奈笑眯眯地摸了摸小姑娘柔软的发顶,跟撸九喇嘛的是一个手法。
小姑娘攥紧了手里的布料,努力瞪大眼睛想要看清楚面前的人,混沌的视线却始终没把人看清楚。
“妈、妈妈……”小姑娘着急地叫了起来。
宇智波神奈陷入了沉思。
“妈妈。”
小姑娘见她没理会,又念叨了一声,而后实在撑不住睡了过去。
宇智波神奈沉默,宇智波神奈沉思。
宇智波神奈扭过头,对着同样陷入沉思的宇智波斑开口,“伯父,我们好像惹上大麻烦了。”
宇智波斑:“……”
宇智波神奈想了想,眼神中透露着清澈的纯洁无瑕,“可以丢掉吗?”
宇智波斑:“……你说呢?”
宇智波神奈想起小姑娘着急喊妈妈的样子,“先养着吧。”
察觉到不对劲再丢掉。
宇智波斑:“……”
活了一千年,无痛当妈这种事情倒是第一次。
宇智波斑特地带着宇智波神奈去见了宇智波朝云。
宅邸里只有宇智波朝云,宇智波泉奈和宇智波玄外出料理这场反叛的后事去了。
宇智波神奈抱着昏迷不醒的孩子,眨眨眼睛,盯着这辈子生下她的女人看了半晌,歪着脑袋打量人的样子像只猫。
“你长这么大了呀。”
女人的眉眼弯起,像是被日光烫软的云朵。
“你也长这么大了呀。”
宇智波神奈笑了,笑起来的模样和宇智波朝云分外相似。
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就认出她来了。
在「冥道」里偶然遇见说要爱她的小姑娘,在四百年后,真的成了生下她的母亲。
“这孩子是……”
宇智波朝云眨了眨眼睛,看着趴在宇智波神奈肩头上的小家伙。
宇智波神奈托着小姑娘的胳肢窝,像是举起一只猫咪似的把人举高高。
“我女儿。”宇智波神奈一本正经地告诉亲妈,“刚捡来的。”
宇智波朝云:“……请把她交给我。”
这孩子跟着父母在外流亡,长期营养不足又淋了雨,宇智波神奈已经给她用了反转术式处理,但身体仍然虚弱得厉害。
于是宇智波神奈在雨之国多待了两天,还抽空去把回来的她哥揍了一顿。
宇智波朝云:“……”
……
孩子的父亲是宇智波斑和宇智波泉奈舅舅的孙子,算下来和宇智波神奈是同一辈的族人,这么说下来,孩子叫宇智波神奈妈妈好像也没什么不对劲。
可宇智波斑心很塞。
用宇智波斑的话来说就是,“你自己都还是个孩子。”
隔天小姑娘醒来的时候不见人,满屋子跑来跑去,哭着喊妈妈。
宇智波斑原以为她是神志不清的时候叫错了人,鬼知道这孩子一找一个准,隔老远瞧见宇智波神奈一股脑就往这边跑,末了抱着宇智波神奈的大腿,眼泪流个不停,一边哭一边喊妈妈。
“哎呀。”宇智波神奈像是捏着猫咪的后颈皮似的把人拎了起来,露出为难的表情来,“好像丢不掉了。”
宇智波斑:“……”
“我先把她带到大名府去。”宇智波神奈拍了拍小姑娘的发顶,“过几年长大了就把她送到木叶。”
宇智波斑蹙眉。
“不要担心啦。”宇智波神奈笑眯眯地开口,“只是个孩子而已。”
如果她要继承父辈的仇恨,有胆子为父亲报仇雪恨也无妨。
“区区一个人类幼崽而已。”宇智波神奈说,“杀不了我。”
小姑娘不懂宇智波神奈在说些什么,只是抱紧了她的脖子,像是会把脑袋埋进妈妈羽毛里的雏鸟。
……
角都在大名府里没日没夜废寝忘食算了半个月的账,算出来的账面就像到一个被白蚁啃食过的柱子。
把账本交上去的时候,宇智波神奈的表情似笑非笑,里面还多了几分真心实意的愉悦。
角都仍然看不透她。
账本最后被放到了大名的桌案上,宇智波神奈站在大名的桌案前,居高临下地俯视这个年轻的君主。
“瞧瞧。”
脸色难看的大名攥紧了拳头,长久的沉默过去后,他始终没有翻开桌面上堆积如山的账册,而是蠕动着嘴唇轻声开口。
“您会帮我吗?”年轻的大名此刻像是一只寻求庇佑的雏鸟,连羽毛都没长齐。
宇智波神奈笑了,“我当然会帮您。”
“您不能得罪的人,我能;您不敢杀的人,我敢。”
循循善诱的语气,婉转的字音,像是蛊惑人类犯下罪业的魔鬼。
“全凭您行动。”年轻的大名开口,“我不会有异议。”
也不能有异议。
“我不会再阻止您了。”
年轻的大名声音透出轻微的战栗来。
春天来临的时候,大名府新上任的太政大臣流放了大批官员,家眷那是流放得一个不剩下,家产抄得那是一点不剩下。
角都发誓,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
“可以挑几件喜欢的回去,当做是酬劳。”
那些财物清点出来的时候,宇智波神奈只是看了两眼就走人了。
角都:“……”
——牙白,不能被蛊惑。
角都忍痛把目光从白花花的银子和闪瞎眼的金银首饰上面移开。
半晌过后,他忍不住了。
金钱有什么错?
错的是贪婪的人类(超大声)。
……
时隔好些时日,千手柱间再次到大名府拜访的时候,还特地拜访了一次太政大臣的宅邸,家里多了两个人,还有一只九条尾巴的狐狸。
大家都是老熟人了,也不用过多的介绍。
除去宇智波斑和九喇嘛,以及这座宅邸的主人,来往的只有式神。
“这是……”
千手柱间眼尖地看到被式神围在中央,手捧一个圆圆的蹴鞠的小姑娘。
宇智波斑的目光看过去的时候,小姑娘立马扔下手里的蹴鞠,哒哒哒地跑过来,在宇智波斑几步路的距离停下来,规规矩矩喊人。
“祖父大人。”
小姑娘乌黑的眼眸亮晶晶,单看相貌和年幼时的宇智波神奈有几分相像。
千手柱间忍不住去看宇智波斑,宇智波斑只是端起茶碗,淡淡喝茶。
千手柱间熟练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金平糖,塞进小姑娘手里,还不忘放轻了声音,免得吓到小孩子。
小姑娘捧着金平糖,规规矩矩地弯下腰道谢,懂事礼貌得让人心生喜爱。
“你叫什么呀?”
“美琴。”小姑娘告诉他。
千手柱间:“……这孩子的母亲是……”
“奈奈。”宇智波斑语气淡淡。
千手柱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