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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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薄的窗纸上透出朦胧的白昼。
金色的阳光弥漫在和室内,像是一团朦胧的金色纱帐。
清风拉动屋檐下的风铃,纸笺曳动,庭院猝不及防响起一声清越的“叮——”。
混沌的意识浮出水面,随着意识一同沉入意识深处的痛觉开始一点点地苏醒,全身的细胞发出痛苦的尖叫。
被疼痛刺激的意识瞬间清明,视线却被浑浊的阴霾笼罩,无论如何也不肯散去。
大脑尚且未对视线的异常做出合理的解释,模糊的色块便猝不及防伸进视线里。
“这是几?”
熟悉的声音撞击视网膜。
反应神经瞬间绷紧,铺在榻榻米上的被褥被拉拽而起,被褥里的人下意识地往后背伸手,却摸了个空。
对方瞬间反应过来,忍具包被拿走了,转而以最快的速度拉开距离,直到后背抵到了墙壁。
“啧。”
头发支棱的男孩猛地看向声音的源头,剑拔弩张宛若一只浑身上下长满刺的刺猬。
‘哗啦’一声,门板摩擦着凹槽,而后撞击在门框上,又发出一声轻响,然后便是熟悉的大嗓门。
“我回来了——”
吼完这一嗓子的人定睛看到背靠着墙壁宛若炸毛的猫科动物的男孩,默不作声地将手伸到背后。
掌心的皮肤贴上门框的瞬间,原本缩在墙角里的男孩突然扑了过来。
站在门前的人怔楞了一瞬间,而后本能地想要躲开,避免和对方正面冲突,后者却在他的身体做出反应之前,被人拽住了后衣领子。
对方像只被扼住命运的后颈皮的猫一样,被丢回了墙角里。
唯一的出口在“砰”的一声响之后,便被关上了。
原本就炸的头发支棱得更加精神了。
“好险……”
心有余悸的目光落到了身上。
“你想要干什么?”
坐在墙角里的男孩屈起一条腿,一只手搭在了膝盖上。
似乎是笃定了对方不会对他做什么,连带着坐姿都透露出一种仿佛看透一切的从容。
“鸣人。”
宇智波佐助睁开那双失去焦距的黑眼睛,看向门前的人。
“我已经把话说的很清楚了。”
白昼的日光漫过窗台,淋淋漓漓地淌入和室的榻榻米,与阴影笼罩的角落擦肩而过。
光与影,泾渭分明却又亲密无间。
坐在午后日光留下的阴影里的宇智波佐助抬起下颌,明明是坐姿,却生生地营造出对方在俯视眼前人的架势来。
那双没有神采的眼睛穿过光影,精准无比地看向浑身浸泡在日光里的人。
鸟雀清越的啼鸣和呼呼的风声一起涌进了和室,屋檐下的风铃晃悠个不停,叮铃铃地响个没完。
漫长又短暂的沉默过去之后,耳朵里再度涌入了熟悉的声音,“我也把话说的很明白了。”
“有话就说,说到做到。”漩涡鸣人盯着那双失去焦距的眼睛,语气坚定如同千锤百炼,“我不会放弃的。”
最后一个音节落下,难以言喻的情绪在心口翻涌,而后顺着流动的血脉冲上大脑,对方不顾身体发出的抗议,扑上去拽住了他的领口。
“为什么要对我执着到这个地步?!”
“因为我们是……朋友啊。”
少年的袖长白净的手指抽动了几下,连带着揪着对方衣领子的手也跟着越发用力。
两个人的动作僵持不下,气氛一时间变得格外尴尬。
从这俩人说第一句话开始就蹲在角落里的宇智波神奈举起了手,“要不……我们先吃个饭?”
和室里恰到好处地响起一声格外响亮的“咕噜”。
宇智波佐助恼羞成怒的甩开漩涡鸣人的衣领子,把人丢到了一边去。
宇智波佐助不愿意再跟漩涡鸣人多做纠缠,一旦和这家伙扯上关系,平日里的理智全部都得丢进犄角旮旯。
槅门合拢,可是涌入室内的风却告诉他,窗户是打开的。
对方转头,单手捏住了窗台。
“佐助……”
漩涡鸣人见状想要阻止,然而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对方的脑袋便撞出响亮的“哐当”声。
“窗口有结界。”
和宇智波神奈排排蹲在角落里的九喇嘛不咸不淡地开口。
眼睛进化到这种程度的宇智波族人的身体素质原本就在走下坡路,更何况对方在和志村团藏的战斗里,整就一个拼命三郎,一副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架势,压根没给自己和敌人留活路。
就算对方没有开口喊疼,也能知道对方浑身都疼。
旧伤添新伤,伤上加伤,雪上加霜,疼的地方又多了一个,但对方愣是没喊一声疼,是条汉子。
宇智波神奈特意把结界设置成了不带任何术式攻击的咒缚型结界,简单来说和一个肉眼看不到的玻璃罩子差不多,这个玻璃罩子无法从内部突破,外部的人却能轻而易举地进来。
在结界上附加上利害关系的等价交换原则。这个结界无法用寻常手段硬碰硬从内部突破。
由此可见其坚固程度,也由此可见正面和结界相撞的宇智波佐助脑门的疼痛程度。
“奈奈。”漩涡鸣人伸手在宇智波佐助面前晃了晃,“佐助好像有点不对劲。”
“他瞎啊。”宇智波神奈张嘴就是一句。
“啊?”闻名木叶内外的笨蛋立马露出非常懵逼的表情来。
宇智波神奈瞅了瞅宇智波佐助的眼睛,“万花筒写轮眼用多了会瞎的。”
“瞎得不完全,但和全瞎也没多少差别。”宇智波神奈蹲在榻榻米上,托着腮,看向对方的目光宛若在打量什么珍奇古董,“这双眼睛会榨干他全身的细胞,如果不及时处理,这家伙和他那短命的哥哥会是一个结局。”
“不准提鼬!”
浑身痛得要死不妨碍他抓关键词。
被戳中痛处的宇智波佐助像是只被踩了尾巴的猫,浑身炸毛,露出尖锐的爪子和牙齿,一巴掌拍开漩涡鸣人想要扶他起来的手,冰冷得杀气泄出体外。
“不愧是名门宇智波一族最后的遗孤。”宇智波神奈嗤笑一声,“浑身疼得要死还有力气叫,值得夸奖。”
九喇嘛看不下去了,瞥了宇智波神奈一眼,“别拱火了。”
“再气,人就要没了。”
漩涡鸣人:“……可闭嘴吧你们。”
你不也在拱火吗?!
小白毛和狐狸同时别开了眼睛。
“不说就不说。”
漩涡鸣人:“……”
意外性NO.1的吊车尾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成为现场最靠谱的人。
过分的情绪激动引起的急促呼吸慢慢平复,少年的表情重新归于理智,戒备却不曾减少过半点。
漩涡鸣人看着那双失去焦距的黑眼睛,难得感到了无措,“没有办法吗?”
没有人回答他。
蹲在角落里的宇智波神奈看着窗户的天空,事不关己地吹起了口哨。
“……”
漩涡鸣人往口袋里掏了掏,掏出了一只鼓鼓的青蛙钱包,以一副上供的姿态将钱包递到了宇智波神奈面前。
吹口哨的宇智波神奈优哉游哉地伸出手,拿过了对方递过来的青蛙钱包。
“没用的。”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漩涡鸣人的注意力,靠着墙壁坐在榻榻米上的宇智波佐助抬头,冷冷地开口,“别做多余的事情。”
“倒也不是完全没用。”宇智波神奈懒洋洋地开口,“大概半年前,我把我的眼睛挖了出来。”
漆黑无光的瞳孔收缩,连带着眼睛也睁大了。
“八岁的时候,我便拥有了那双眼睛,在那之前,一直用反转术式修补被侵蚀的经络。”宇智波神奈说,“否则我早就瞎了。”
宇智波神奈发现涌入大脑的那道心音好像停滞了。
明媚的日光像是一团雾纱,裹着细腻的尘埃,洋洋洒洒地落入室内。
“你为什么能把挖掉自己眼睛的事情说的那么轻松?”漩涡鸣人动了动嘴唇,“你……不疼吗?”
男孩看着她,蔚蓝的眼睛清澈闪亮,宛若碧波闪烁的海水。
宇智波神奈挠了挠脸,表情十分认真地想了想。
“这么一说,好像挺疼的。”
刚才闹腾个没完两个家伙突然不说话了,和室里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宇智波神奈托着腮,伸手在九喇嘛的大尾巴上摸了两把。
“到底治不治?”
漩涡鸣人瞅瞅看起来不想要配合的宇智波佐助,又看了看蹲着的宇智波神奈,把心一横,扯开大嗓门,中气十足地开口,“治!”
宇智波佐助发出抗议,“我不需要……”
“反对无效,我听不见。”漩涡鸣人堵住了耳朵。
宇智波佐助:“……”
这个超级大白痴到底怎么回事?!
香磷回来的时候,宇智波佐助的眼睛已经重见光明了,前者拽开槅门,抡起胳膊,对着宇智波佐助的脑门就要来一拳,可是看着那张帅脸,这拳头愣是砸不下去。
红发姑娘自暴自弃地把手里的袋子丢到榻榻米上,不去看宇智波佐助的脸,转头对着角落自闭。
宇智波神奈慢吞吞地走过去,摸摸香磷的红毛,“心疼男人,倒霉一辈子。”
末了,她还轻轻拍拍人家的红毛,补了一句,“好好记住这句话。”
“……”
“……”
“……”
红发姑娘气急败坏地转过身来,那头艳丽的头发仿佛要烧起火来,破罐子破摔,大声嚷嚷,“你就没有心疼男人的时候吗?”
“男人只会影响我拔刀的速度。”宇智波神奈耸耸肩,“伯父和叶王不算。”
“你伯父又是谁?叶王又是谁啊?!”
“伯父就是伯父,叶王就是叶王。”
“……”
“……”
没营养的对话持续了没多久,坐在角落里的宇智波佐助听不下去了。
“香磷。”
香磷条件反射似的闭上了嘴,“……”
空气再度归于平静。
宇智波佐助抬了抬下颌,少年面部的曲线比身为女孩的宇智波神奈要硬朗,棱角也更加锋利,两张相似的脸,放在一起看久了,总归会找出差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