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做什么?”
虎杖悠仁本能地站起来,眉梢下压,连带着厚实的脊背也一并弓起,像极了蓄势待发的老虎崽子。
“看来悟没有好好教导你们,连最基本的礼貌都做不到。”
现代咒术师,除去部分有漫长历史的咒术师家族,基本上不会知道这个名字,自然也不会知晓这个名字背后的含义,当然也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那就是知道了。”禅院直哉笑了,“告诉我,禅院琉华的事情。”
“我不会告诉你任何有关她的事情。”虎杖悠仁的声音冷了下来。
直觉告诉他,这个人不是什么好人,无缘无故打听宇智波神奈的事情,当然也不会是什么好事。
“我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我只是在通知你。”禅院直哉抬了抬下颌,“告诉我禅院琉华在哪里,杂鱼。”
被骂杂鱼还没点反应,是个人都会生气,再加上对方针对的人还有宇智波神奈,翻滚的情绪席卷上眉梢,怒火即将要倾泻出来的时间,突然出现的力道压着他坐回榻榻米。
对方的力气大得像是无法撼动的山。
“别冲动。”宇智波神奈放轻了手里的力道。
虎杖悠仁看了她一会儿,乖乖听话坐了下来。
禅院直哉看了宇智波神奈一样,“小真依认识的人里,果然有识时务的女人。”
“虽然他很弱,但现在的你打不过。”宇智波神奈说。
禅院直哉的表情僵在了脸庞上。
眼瞅着虎杖悠仁要消沉了,宇智波神奈一巴掌削在他的粉毛脑袋上。
“分得清楚战斗鸡和弱鸡的区别吗?”宇智波神奈说,“你以为人人都能做宿傩的容器吗?”
前者是潜力股,后者回炉重造都晚了。
即使是前宿傩容器,但在宇智波神奈眼里,虎杖悠仁属于前者。
“为什么都是鸡?”虎杖悠仁哭唧唧地抬起头来。
“因为我突然想吃炸鸡。”宇智波神奈直接抓起茶盘上的点心塞进了他嘴里。
“话说回来,真依学姐去了好久。”虎杖悠仁把点心吞进了肚子里。
“父亲和女儿会有很多话要说。”宇智波神奈盯着空了的茶杯,自顾自地给自己倒满了一杯茶水,“但仅限于会做父亲的人。”
“哈。”这两个自说自话的家伙终于把注意力放回禅院直哉身上,几乎是被无视的人心底却非常恼火,连带着语气也变得非常恶劣,“所以你们要做什么?你们能做什么?”
“在禅院家的地盘,凭你们这些杂鱼。”
成年人的面庞上浮现出得意又恶劣的笑容来,他托着腮,弯下腰,想要看看宇智波神奈的表情。
茶水慢悠悠地住满了瓷杯,水波微微颤抖,摇曳出柔软的水光。
“让真依的老爹出来,不然我打断他侄子的腿。”宇智波神奈托着腮,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甘涩的茶水。
黑色的墨镜恰好顺着鼻梁滑了下来,露出那双苍蓝的眼睛。
禅院直哉的表情凝固在了脸庞上,带着还未冷静下来的表情之中开口:“交流会之后我就听说了一件事情。”
“生于千年前的六眼活到了现在。”
原以为是无稽之谈,但没有想到——
“原来是真的。”禅院直哉看着宇智波神奈,“从一千年前存活到现在的老古董,没有变成灰,还真是幸运。”
苍蓝色的眼珠转动了一下,有意无意地将目光停留在空无一人的门口,思绪开始游离,目光在门口兜了一圈之后又回到了原地。
“我果然不喜欢这个地方。”
即便这个地方是她四百年前出生的地方。
“我数到三,没看到人我直接打断他的腿。”宇智波神奈冷冷地开口,“三。”
禅院直哉:“……”
一和二呢?
说到做到,干脆利落地打断了禅院直哉的腿后,躲在门口的侍女被这动静吓得惊慌失措,在宇智波神奈凉薄的目光里逃离了现场,匆匆忙忙地往家主所在的院子里跑。
“没学会反转术式吗?”
宇智波神奈在泼满血迹的榻榻米上,找了块比较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
空气里翻涌着潮湿的铁锈气味,空气艰难地从肺部挤出,断裂的伤口里露出被折断的筋骨,沉重的呼吸声在室内一下一下地响起。
“也不奇怪。”宇智波神奈的眼睫抬起又落下,落下又抬起,目光最后停在屋顶上,“这个时代学会反转术式和领域展开的也就那么几个。”
“除去五条悟,压根就没有值得多看两眼的术师。”
手指在没有溅上血迹的桌面上敲了敲,宇智波神奈托着腮,“无论是四百年前还是四百年后,你们家的男人依然是这副德行。”
“小少爷,看清楚,我不是禅院家的人,没义务把你捧在手里。”
禅院直哉的腿被打断没多久,他没了一条胳膊的老爹禅院直毘人匆匆忙忙跑到了这间待客的茶室里,看到坐在软垫上的宇智波神奈,他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千防万防,还是防不住这茬。
禅院直毘人痛苦面具,“您……”
宇智波神奈翻开茶盘上倒扣的茶杯放在禅院直毘人面前,提起茶壶,倾泻的流水注满了茶杯。
茶壶被放下,宇智波神奈抬起眼皮瞥了一眼站在门口不敢轻举妄动的禅院家家主,“坐,禅院家家主。”
压力山大的老头从善如流地坐下。
“招待不周,万分抱歉。”禅院直毘人说。
“知道他们想对真依做什么吗?”
宇智波神奈突然开口。
禅院直毘人顿了顿。
“看来是不知道了。”宇智波神奈看着冷掉的茶水,“五条悟最近的动作很大,总监会最近传来的消息不少。”
禅院直毘人沉默不语。
涉谷事变之后,五条悟对咒术总监会的高层的耐心差不多要到达临界点了,只是碍于他自己的考量,没有把人赶尽杀绝。
五条悟对咒术总监会高层态度的变化显而易见,继续任由五条悟这样发展下去,在未来,咒术总监会如今的地位恐怕会不复存在。
这一次没有动手,那下一次呢?
在下一次来临之前,必须做好准备。
为此,他们向和五条家从来不对头的禅院家发出了邀请,禅院直毘人迟迟没有回应,他们干脆越过禅院直毘人,向公认的次代家主禅院直哉发出了邀请。
眼前发生的事情,用不着宇智波神奈多做解释,禅院直毘人便大致知道了事情的始末。
御三家从来都是依靠强力的术式立足的地方,丢掉一只手臂之后,禅院直毘人的实力已经打了折扣。
宇智波神奈瞥了一眼被丢在角落里的禅院直哉,而后看着禅院直毘人,“就算还活着,能继续坐在家主的位置上的时间也不长了。”
“惠没有回到禅院家的打算。”宇智波神奈说,“继续这样下去,搞不好这个喜欢被人捧着的小屁孩真的会继承你的位置。”
小屁孩指的禅院直哉。
禅院直毘人闭上了眼睛,“禅院家还留着您的结界。”
“我又不缺这一个结界。”宇智波神奈漫不经心地开口,“送你们了。”
禅院直毘人顿了顿,而后慢慢地开口,“我明白了。”
得找个时候,和五条悟谈谈了。
禅院家和高层合作是没有未来的事情。
“我打断你儿子的腿,你不会介意吧?”宇智波神奈说。
“我们是您的子孙。”禅院直毘人说。
“我没有留下孩子。”宇智波神奈反驳他。
“祖先留下的族谱里,我们是您的子孙。”禅院直毘人表情不变。
“随你们喜欢。”宇智波神奈说,“反正,五条奏已经死了,我现在也不是「禅院琉华」。”
宇智波神奈起身,在脚步跨出门槛前,慢慢开口,“既然如此,我去打断你弟的腿,不过分吧。”
“扇冒犯了您,这是他应该接受的惩罚。”禅院直毘人说。
宇智波神奈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茶室,虎杖悠仁随即跟上她的脚步。
走出和室之后,两个人沿着宇智波神奈记忆里的路线,一路找到了禅院家修筑在底下的惩戒室,看到了熟悉的两姐妹。
和宇智波神奈说的差不多,禅院家的人果然把禅院真希一起叫回来了,这对相似的双胞胎姐妹像是两只待宰的兔子,被自己的父亲拖拽着走向满是咒灵的惩戒室,平整的地面被拖拽出长长的血迹。
禅院真希是五条悟的学生,解决掉禅院真希,就是在得罪五条悟,进而向咒术总监会表面自己的立场,届时在将禅院直毘人拉下家主的位置,整个禅院家也就光明正大地站在咒术总监会麾下。
“真希学姐!”虎杖悠仁瞳孔收缩。
“白痴,快走!”禅院真希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宿傩的容器。”禅院扇松开了拖拽着他女儿们的后衣领子的手,老人回过头来,看着虎杖悠仁,手扶上腰间的刀柄,语气平静地开口,“来的正好。”
“去把真希和真依带过来。”宇智波神奈看着禅院扇,仿佛人类俯视泥土尘埃间的虫子,“不用管这东西。”
这玩意儿在伏黑甚尔手里甚至撑不了一招。
磅礴的咒力在刀身出鞘的时候倾泻出来。
宇智波神奈看着禅院扇,突然笑出了声,“真是个会给女儿拖后腿的。”
与生俱来的咒缚身躯,可以凭空构筑物质的术式,这个人从来没有意识到,他的两个女儿是多么优秀的存在。
禅院家的男人。
“狗改不了吃屎。”宇智波神奈说。
一闪而逝的术式干脆利落地削掉了老人的一只手臂,筋骨断裂,粘稠的血液从断裂的创口里涌出,老人歇斯底里的哀嚎声瞬间涌入了地下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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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院真希再次醒过来之后是京都的意愿,宇智波神奈坐在陪床的椅子上削苹果。
“悠仁呢?”
“去给你俩办住院手续了。”
“你没有告诉五条悟你回禅院家的事情。”
“回家而已,没必要告诉他。”禅院真希倔强地说,明显不想让人知道自己家里的情况。
宇智波神奈顿了顿,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换了个话题。
“我教了惠一种结界术。”
那是一种基于十种影法术构筑出来的结界。
“你和真依的问题是活人的联系。”
刀锋贴着苹果表面旋转,薄薄的的果皮一圈一圈地往下落。
“影子原本就是存在此世和彼世夹缝的东西,它所构筑出来的结界能暂时隔开你和真依。”宇智波神奈把削好的苹果放在盘子上,“天与咒缚的事情你可以问甚尔,钱到位了,这家伙什么都干,实在不行你去找惠。”
伏黑甚尔谁都不怕,唯独怕他老婆,而伏黑惠的性格,在很多方面都非常肖似他过世的母亲,执拗、干净、澄澈。
禅院真希抬手,挡住了自己的眼睛。
“为什么……”
“心血来潮而已。”宇智波神奈说,“就像五条悟当初推荐你到高专念书一样。”
禅院真希沉默了一会儿,而后开口,“你们这些我行我素的六眼,真是……”
“谢谢。”禅院真希轻声开口。
宇智波神奈走出病房,明亮的发色像是冬日里燃烧的火炭,猝不及防的撞进了视线里,差点和她撞了个正着。
“对不起!”差点撞上她的男孩急急忙忙地道歉。
宇智波神奈没说话,只是盯着男孩的发色,“……灶门什么来的?”
“啊,您认识我。”男孩诧异地看着她,突然抬手挠了挠那头火炭一样的头发,“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您身上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宇智波神奈眨了眨眼睛。
男孩叫做灶门炭彦,据说是跟着家里人来看望几代相识的老人,据说那是为长寿的老人,从久远的大正时代一直活到了现在,已经是超过了一百岁高龄,刷新了日本的长寿记录。
男孩手里拎着保温水壶,“产屋敷爷爷说想喝水。”
空荡荡的保温水壶里蓄满了温水之后,男孩提着水壶,鬼使神差一样一路和宇智波神奈聊着天往回走。
医院的中心是个专门提供给病人散步的花园,坐在轮椅上的老人停在树下,宇智波神奈眼尖地看到轮椅后的粉毛脑袋。
“奈奈!”虎杖悠仁朝气蓬勃地朝宇智波神奈挥手。
“产屋敷爷爷!”灶门炭彦提步跑了过去。
灶门炭彦上上下下把老人看了一遍,发现老人只是在轮椅上打起了盹,松了一口气,郑重地向虎杖悠仁道谢,“非常感谢你照顾产屋敷爷爷。”
黄昏的夕阳泼满了被绿色植物簇拥在中央的小径,脚下连缀的影子被拉得老长。
坐在轮椅上打盹的老人突然醒了过来,抬头看着宇智波神奈,目光清澈得宛若八九岁的孩童。
“您回来了啊。”老人轻声开口。
宇智波神奈沉默地看着这个快要老死的孩子,轻声开口,“辉利哉。”
老人眯起眼睛,布满褶皱的面庞上露出温和的笑容来,像极了他早逝的父亲,“您会很辛苦吗?”
宇智波神奈顿了顿,想了想,而后开口,“没有。”
“那真好。”产屋敷辉利哉轻声开口。
天色渐晚,气温开始急速下降,连带着路过脚腕的风也带着一股子透心的凉意,灶门炭彦推着轮椅把人送回了病房,给他的水杯倒满了水,确认老人没有感冒也没有着凉,给他盖好被子之后,在老人的目送里离开了病房。
在灶门家代代相传的故事里,这个世界上曾经存在一种专门吃人的生物,不知晓这种生物来源的人将其称之为「鬼」,产屋敷家历代与鬼抗争,成立了一个专门斩杀吃人鬼的组织,叫鬼杀队,大正年代灭绝了最后一只鬼后,便随之解散。
老人便是那一代鬼杀队当主,灶门炭彦是鬼杀队某个队员的后代,经常会让他想起过去的那个队员。
产屋敷家有个一直从战国时代流传到现在的故事。
战国时代的疫病和兵乱横行,被丢弃的婴儿数不胜数,鬼杀队的剑士在一次外出斩杀恶鬼的途中,遇到了一个带着狼群的女孩,附近一带的传言说她是被父母丢的孩子,后来被深山里的野狼养大,于是终日与狼为伴。
“然后呢?”虎杖悠仁问。
“据说后面与鬼杀队的某个剑士同行了一段时间,后来……后来就不清楚了。”灶门炭彦说。
潮水一样的夜色漫上京都的天空,城市白日的喧嚣没有沉寂,反而越发的兴奋,全然没有平安时代宵禁留下的影子。
“奈奈和辉利哉爷爷认识吧。”虎杖悠仁轻声开口。
“大正时代就认识了。”宇智波神奈说。
老旧的屋檐底下挂着纸做的灯笼,灯火将表面的纸张氤氲地温暖,流丽璀璨的灯火在远方的城市起落。
风铃摇曳发出的清音从街道的另一端传来,穿过时间,一直落在耳畔。
宇智波神奈的脚步停了下来,前方的灯火阑珊,发梢支棱的男人站在老旧的店铺门口,红狐狸在他脚下晃了晃红艳艳的尾巴。
“回家了。”宇智波斑说。
宇智波神奈扁扁嘴,站在原地没有动。
宇智波斑无奈地开口,“我不会打你屁股了。”
宇智波神奈想了想,撅了撅嘴巴,一路小跑过去,像只小猫一样钻进了宇智波斑怀里。
离家出走的猫咪终于肯回家了。
宇智波斑摸了摸小家伙柔软的发顶,抬头,有意无意地看了站在对面的虎杖悠仁一眼。
虎杖悠仁挠了挠脸颊,莫名觉得自己的存在感有些高。
离家出走结束的第二天,一个被打包得很好的纸箱寄到了高专,寄件人是“产屋敷辉利哉”,收件人是“奈奈”。
宇智波神奈拆开了纸箱,发现是一大堆不动产和流动资产证明,其中包含了大量在京都和东京的房产,还有老牌子的工厂股份持有,前前后后加起来,经济价值甚至超过了三个鼎盛时期的盘星教。
“这是……”
“我在大正年代的一点小生意。”宇智波神奈说,“全部交给了辉利哉,现在他还给我了。”
送出去的东西她原本就没打算要收回,现在对方把东西送了回来,多半也不会拿回去。
五条悟的白毛脑袋挤过来,抬了抬眉梢,发现大多数都是些从大正时代开始的资产,有些地皮甚至分布着不少政府极力主张保护的古建筑,在当地都是非常有名的老街,之所以到现在都还没有被开发,是因为房地产找不到地皮的所有者,拿不到开发权。
五条悟在成堆的文件中抽出了一张泛黄的纸张,“这是和五条家从大正年代开始的的合作投资哦。”
宇智波神奈看了一眼,转手把厚厚一沓文件拍到了夏油杰胸口上,“我要回家了,这些东西对我没用,送你了。”
五条悟拍拍手,“恭喜你,杰,现在你是五条家经济上的合作伙伴了哦。”
一夜之间变成亿万富翁的夏油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