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专接待室所在的建筑物塌了没多久,禅院直毘人顺利捡到了他的傻逼儿子禅院直哉和他弟弟禅院扇。
宇智波斑下手不轻,这俩如果不及时治疗的话,按照自然康复的速度,怕是得好几个月下不来床,伤势痊愈后多半还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权衡利弊以及斟酌宇智波神奈的态度之后,禅院直毘人最后还是带着人去找家入硝子。
禅院直哉在十五六岁的年纪,因为受到五条悟的影响,到京都念过几年的高专,在每年一度的交流会中和学生时代的五条悟和夏油杰打过照面。
这个家伙是个肉眼可见的烂人,术师过得去,人品不咋地,早些时候就因为挑衅过家入硝子,结果差点被夏油杰放出来的咒灵咬掉脑袋,如果不是负责老师插手,他能被夏油杰当街当个四分之三死。
老实说,家入硝子对这个人非常没有好感,现下没有收到任务指令,东京咒术高专唯一的校医非常想对这两个家伙见死不救。
禅院直毘人叹了口气,咂咂嘴儿,往衣襟里掏了掏,掏出了一瓶珍藏多年的老酒,放在家入硝子的桌子上。
黑眼圈浓重的美人轻轻笑出声来,顺手拽开椅子旁边的抽屉里,取出了一盒烟。
火星子在浓郁的烟雾之中亮了起来,家入硝子叼着烟,笑得懒懒散散,“你这是在贿赂我啊,禅院家主大人。”
禅院直毘人又掏了一瓶酒出来。
同样是酒鬼,禅院直毘人多少能理解一点家入硝子的爱好。
慢吞吞地吸完一支烟,家入硝子见好收好,把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拿出一双医用手套套在手上。
“下手的人干脆利落。”家入硝子看着支架床上的叔侄两个人,没带点什么情绪地叹气,“骨头断的很彻底。”
禅院直毘人:“……”
可不是嘛,好歹是宇智波斑打的。
简单的治疗过去之后,禅院直哉的意识悠悠转醒,回头就看到丢了一只手臂的他爹端着酒瓶子,和家入硝子坐在里床边不远的沙发上你一杯我一瓶喝得忘乎所以,半点没把他放在心上。
意识到自身所在的地方是高专的医务室后,过去不久的事情在脑海中悠悠苏醒,发白的关节被捏紧,发出咔咔的声响。
家入硝子显然对别人家老子教训儿子的戏码没兴趣,拎着禅院直毘人贿赂她的两瓶酒走出了医务室。
“还算是个有眼力见的女人。”
禅院直哉抬起手臂,遮住眼睛。
喝空了的酒瓶被放在桌面上发出“笃”的一声钝响,禅院直毘人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我告诉你们不要随便跑到这里来。”
禅院直毘人坐在椅子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躺在支架床上的儿子,一如年幼的时候,父亲仗着成年人的身高俯视还是孩童的他。
发白的手指被攥得更紧,连带着发出的声响越发的明晰。
他不喜欢被任何人俯视,即便那个人是自己的父亲。
“你不是小孩子了。”禅院直毘人看着他的儿子,眼神像是一潭没有波澜的水,“你听得懂我的话,也明白我的意思,直哉。”
“不要再到这里来,也不许再找伏黑惠,否则下次,你招惹的可能不是甚尔。”禅院直毘人说。
“老爹,你在涉谷把手臂和胆子一起丢掉了吗?”禅院直哉对着坐在床边的父亲,拉扯的嘴唇露出挑衅的笑意来。
禅院直毘人没理会儿子言语之中的叛逆,只是继续开口,“如果因为你的原因,让禅院家陷入不利之境,届时,我会毫不犹豫放弃你。”
脱口而出的话带着无尽的凉意,一瞬间宛若从天而降的巨石一样压在人的心头。
禅院直哉的眼角和嘴角都在抽搐,他隐隐约约从父亲的言语之中窥见了从未见识过的……敬畏。
然后是越发的好奇和兴奋,甚至是跃跃欲试。
“哈。”他用年轻人嘲讽老年人的衰老与颓败的语气开口,“这里有什么让老爹你畏惧成这副没出息的样子?”
禅院直毘人静静地看着他的儿子,似乎是一个父亲在端详自己的儿子,又或者是一位长辈在考量审视后辈,看着看着,心中浮起了一个念头,一个太过稀松平常,导致他一直在忽略的事实,他的儿子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可他现在却像个没有度过叛逆期的小破孩,永远待在禅院家那群老头为继承人营造的优越环境里趾高气扬,从来没有走出去。
“甚尔是「她」教出来的。”禅院直毘人冷不丁地开口,“在我们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她」接触了甚尔。”
“谁?”
禅院直哉下意识地捕捉到了一个称呼。
是「她」,不是「他」。
禅院直毘人盯着他儿子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开口,“禅院琉华。”
禅院直哉看着他的父亲,眼中流露出错愕的情绪来。
“你没有想错,就是你知道的那个「禅院琉华」。”
禅院家有史以来争议最多的家主,也是禅院家的顶点。
禅院直哉的嘴唇抖动了两下,“开什么玩笑?那是四百年前的人。”
而且是「她」,不是「他」,禅院家的顶点,是他所看不起的女人。
“「她」还活着,就在这里。”禅院直毘人重复了一遍,“我告诉你们不要来这里。”
“即便我们是她的子孙,你觉得以那位家主的秉性,在挑衅「她」之后,你还能活着么?”禅院直毘人目光死死盯着禅院直哉,就像豹子盯死自己的猎物一样,他头一次用这样冰冷无情的语气质问自己的儿子,“你以为你是五条家那位六眼么?”
他看着他的儿子,一字一句地开口,“江户时代有胆子敢去挑衅的人,都死了!”
“直哉,不要因为你的愚蠢,把整个禅院家拉下水!”
禅院直毘人语气冰冷,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就没打算以禅院直哉的父亲的立场说话,而是以禅院家的家主的立场。
说出这些话之后,禅院直毘人不能全盘知晓禅院直哉心底的想法,可多少能让对方安分一阵子,至于能安分多久就不清楚了。
禅院直毘人心累,禅院直毘人非常心累。
心累的禅院家家主带着自己的傻逼儿子和没有清醒过来的傻逼弟弟往回家的路上走,穿过鸟居和石阶,一路往停在高专门口的车方向走。
还是那句老话,如果发生的事情非常糟糕,那么不用担心,它还能变得再糟糕。
车停在校门口,高专等公交车的公交站也在校门口,禅院直毘人隔了老远就看到站在公交站等公交车的父女两个。
禅院直毘人:“您这是……”
宇智波神奈回答得理直气壮,“等公交。”
禅院直毘人:“……”
这槽点多的,一时间他居然不知从何吐起。
等公交的老祖宗踮了踮脚尖,一手搭凉棚眺望柏油马路的另一端,一手牵着她伯父的手。
小白毛一尘不染的白发和暴露在空气里的眼眸格外扎眼,红色的卫衣兜帽里塞着一只九条尾巴的红色狐狸。
那分明是一双和五条悟一样的眼睛。
禅院直哉狐疑地盯着人家姑娘,那张嘴刚想要开口说点什么出来,就被他老爹用眼神堵了回去。
宇智波斑还站在边上,连眼神都没分给他俩一个,刚吃过亏的禅院直哉憋着一肚子的气将眼神从小白毛身上移开了。
这个世界上大概没有什么事情比和老祖宗一起等公交车最操蛋了吧。
禅院直毘人麻木地想着,耳畔响起了脚步声,老人家隔着老远就看到背着包的禅院真希往这边走,身边还跟着同期的狗卷棘。
女孩鼻梁上的眼镜迸射出刺眼的光芒来,表情在看到公交车站的两张脸的时候一瞬间非常嫌恶。
禅院直毘人:“……”
禅院直毘人默不作声地伸脚,踹了踹他儿子,示意他的傻逼儿子安分点,现在不是起冲突的时候。
禅院直哉:“……”
“真希!”
小白毛牵着她伯父的手,隔老远在挥手,活似一只挥手手的猫咪。
禅院真希非常自觉地往离禅院家这俩人远的一边站,一边压低声音和宇智波神奈聊起了天。
“你们怎么碰上的?”
“大芥。”
“等公交的时候碰上的。”宇智波神奈的表情老实巴交。
“你们是去找那家伙?”禅院真希突然想到了好些天没见过的夏油杰,“那家伙……”
“他去找羂索的据点了。”
指望高层干人事是不可能的,还不如自力更生。
“鲑鱼。”
“话说回来,忧太回来了。”禅院真希突然开口,“还没有来得及和他说明情况,希望不要碰上才好。”
狗卷棘煞有其事地点点头。
宇智波神奈煞有其事地点点头,“杰杰不会那么倒霉的。”
……
不会那么倒霉的杰杰在涉谷狂奔,在涉谷用力的狂奔。
刚经过诅咒师和咒灵蹂||躏的涉谷还没有恢复元气,大街小巷布满了伤痕,附近的居民已经被转移出去,往日热闹的商铺大街呈现出萧索零落的气氛来。
前方逃跑的道路上堆满了倒塌的钢筋混泥土和路牌,地面散落着稀碎的瓦砾。
身后跟着一个拎着刀的……乙骨忧太。
夏油杰觉得他今天就不该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