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也还是个一千岁的宝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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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隔几百年,再次见到老熟人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心绪没有过分的起伏,宇智波神奈有点意外。
早四百年前就知道这狗东西不会彻底死干净,但她从来没想过会有今天。
四百年的时间,不做人的东西依然狗,狗改不了吃屎。
铁锈的气息排山倒海地填满了整个生得领域,杂七杂八的白骨泡在浑浊的血水里,巨大的肋骨横贯头顶。
堆积在一起的骸骨微微震动,一个完整的牛头骨从高高的骨台上摔了下来,直接砸进了腥臭的血水里。
猩红的水花漾开绮丽华艳的涟漪,宇智波神奈手搭凉棚,视线顺着动静传来的方向往上。
肌肉碰撞的沉闷声响从骸骨堆积成的山顶上接连传来,一截宽大的和服袖口在视线里一闪而逝。
上面那两把嗓门格外好认,一个不熟,听着像是个朝气蓬勃的小伙子,另外一个,那可是老熟人了,那把嗓里的恶劣无论过去多久都透着一股子狗改不了吃屎。
结结实实的一记重击击打在白骨筑成的高台上,结合的骨节发出一声格外绵长的“嘎吱——”,头顶传来声响格外的沉重,很明显,对方的蛮力不小。
宇智波神奈突然笑了一下。
骸骨上传来模糊的交谈声,一个不明物体掉了下来,脸着地直接摔进了宇智波神奈几步远的血水里。
哗啦啦的水声再度响起,那个从上面摔下来的不明物体把自己的脸从水里拔||了出来,咬牙切齿满脸不高兴得跟只气狠了的狗子,嘴里嘟嘟囔囔个没停,视线里的涟漪一圈一圈地荡开,迷糊扭曲的人影倒影在布满褶皱的水面上。
大脑陷入怔愣的恍惚,须臾反应过来,这分明是第三个人。
他没有想到这里还会有其他人。
想要抬头看清楚对方脸的刹那间,害他脸着地狗吃屎摔下来的罪魁祸首从天而降,自由落体,脚底板结结实实地踩在他的背上。
脸又一次被怼进了水里,浸泡在血水里的头发像是染血的春樱。
宇智波神奈的脖子微微倾斜,下颌微微抬起,视线在一张脸被迫泡进血水里的人停留了须臾,最后移到了踩着对方的罪魁祸首脸上。
“这张脸倒是有点像。”宇智波神奈掀起嘴角。
“嚯。”和她对视的人摸了摸下巴,嗓音懒散,透着一股子兴趣上头的意味,歪着脑袋打量了宇智波神奈两下,“是你啊。”
血水顺着耳道和口鼻,连带着模糊的声音也一起涌了进来,水面上咕噜咕噜冒出几个气泡。
女孩的年纪不大。
听两面宿傩的口气,好像并不陌生她的存在。
被踩在脚底下的男孩再一次把脸从水里拔出来,视线从下往上看去,看到了属于女孩白皙柔软的下颌。
被带起的水花发出“哗啦”的清响。
宇智波神奈眯了眯眼睛,在那头被雨水浸湿了的樱花色头发上多停留了一段时间,“你可真会挑容器。”
“嗯?”猩红色的眼珠转动了一下,踩在人家身上的王八蛋却没有任何撒脚的意思。
“你叫什么?”宇智波神奈开口。
对方目光愣愣地看着站在他面前的女孩,张了张嘴,“虎杖悠仁。”
最后一个音节落下的刹那间,须臾的沉默笼罩里填满血和骨的生得领域里。
老熟人不耐烦地看了一眼被他踩在脚底下的虎杖悠仁。
“这年头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成为诅咒之王的容器?”宇智波神奈掐着点就开始嘲讽对方,目光落到虎杖悠仁那张懵逼的脸庞上。
“多治比。”
两面宿傩抬手摩挲了一下下巴,目光颇为挑剔,哪哪都看人家不顺眼,语气似是夸奖,又似是嘲讽,“这么说你来头不小啊。”
被两只脚丫子踩着的虎杖悠仁磨了磨牙,恨不得张嘴就能咬死这个王八蛋。
背上的重量一轻,虎杖悠仁刚想要从水里爬起来,身体再一次栽进了水里。
两面宿傩改站为坐,一屁股坐到了人家背上翘起了二郎腿,俨然把虎杖悠仁当做了人肉坐垫。
虎杖悠仁的腰发出了格外清晰的“嘎嘣”一声脆响。
虎杖悠仁艰难地抬起酸涩的脖子,看着宇智波神奈涉过浑浊的血水,在他面前慢慢蹲下身来,拖着腮帮子,笑眯眯地开口,“这里不是地狱。”
宇智波神奈抬手,翘起大拇指往两面宿傩的方向一指,“是这狗东西的生得领域。”
“所以你还没有死。”末了还抬手在虎杖悠仁的头发上撸了一把,手感不错。
狗头被撸的虎杖悠仁满脸懵逼,丝毫没有被两个千年老妖夹在中间的紧迫感和恐惧,“伏黑好像讲过……”
神经大到这个程度,宇智波神奈觉得这孩子挺有前途的。
“只是现在。”两面宿傩姿态悠闲地把手肘撂在膝盖上,掀了掀自己的眼皮子,“时间久了就不能保证了。”
“我可以治好你的心脏。”两面宿傩坐在男孩的背部,微微眯起眼睛,用轻飘飘的声音诱导这个年岁不大的孩子。
“你什么时候学会做好事了?”宇智波神奈戳了戳小老虎的毛毛,眼睛是看着虎杖悠仁的,话却是对两面宿傩说的。
“我做事什么时候需要理由了?”两面宿傩把问题抛了回去。
“在小孩子这里占不到什么便宜,就想换个能让你占到便宜的容器啊。”
宇智波神奈揪了揪虎杖悠仁的毛毛,看着小孩子吃痛的表情,眨巴两下猫儿似的眼眸,透出恶作剧得逞的狡黠。
“你可真渣。”宇智波神奈满脸戏谑的表情。
“……”
眼尾、嘴角的笑意没有消失,连带着四只眼珠里的戏谑和趣味性越发得浓郁。
宇智波神奈托着腮,歪着脑袋,对着虎杖悠仁笑,少女的脸庞清丽妩媚,头一次这么被女孩子看,虎杖悠仁有点不好意思。
轰隆——
打哑谜似的对话过去没有多久,两个家伙就打了起来,巨大的骸骨瑟瑟发动,抖落下稀碎的渣滓。
虎杖悠仁眼疾手快地抱着脑袋滚到了角落里,看着不远处打起来的那两个人,抡圆了胳膊,握紧了的拳头往对方脸上招呼,脚抬高了踹,一看就知道是有深仇大恨。
动作精简,没有多余,干脆利落到野蛮,贴紧的肌肉一触即分后,又进行下一轮的碰撞,血红色的水花扬起又落下,水幕被撤下的瞬息,虎杖悠仁看到了那两个人的脸,磨牙允血,残暴凶狠,仿佛两只野性毕露的野兽。
拳脚相加的声音接连响起,密集宛若鼓棒击打鼓面的撞击声,堆积在周围的骸骨被无辜波及,这俩不知道是谁一拳下去,堆叠在一起的骸骨应声颤抖,震耳欲聋的声音过去之后,宛若山体塌方一样倒塌了一大半。
踹胯、戳眼、抓喉咙……
专攻男性下三路的路数,只要承受一击,就足以留下一辈子刻骨铭心的伤痛。
招式阴损暴戾,这是虎杖悠仁第一次直击女性打架的场面,在此之前,他从来不知道女人打架能如此的凶残和阴损。
虎杖悠仁扒拉着巨大的肋骨,咽了咽口水。
纯纯是体术的对轰,两个人谁也占不了谁的便宜,白热化的战斗持续到最后,女孩子抬手就揪住了两面宿傩鬓角的头发,两面宿傩的拳头砸向了脆弱的腹部。
巨大的力道砸在腹部,五腹六脏移位般闷痛,胃酸和血气翻滚着涌入口腔,小姑娘脸上的笑容却越发肆无忌惮,手里的力道收紧,一副死活都不撒手的架势。
两面宿傩的眉梢不自觉地一抽,头皮被撕扯的刺痛感格外清晰,紧接着对方的空出来的一只手攥住了他的手腕,力道之大几乎要把腕骨捏碎。
“呵。”
诅咒之王掀了掀嘴唇,空出来的另一只手直掐小姑娘的脖子。
女孩子的颈部柔软细腻,洁白脆弱宛若天鹅的颈脖,轻轻一掐就能断掉,两面宿傩恶劣地收紧手里的力道,目光落在对方那张仍然带着稚气的脸庞上,似乎想要从上面看出点什么来。
牙关紧紧咬合在一起,宇智波神奈挑了挑眉,抬脚,直踹对方的下三路。
事实证明,即使是诅咒之王也会本能地惧怕下三路被攻击。
空气里的血腥味骤然收紧,反应过来这丫头要干什么的诅咒之王火急火燎地撒开手,甩手就要把人扔了出去,对方却没有撒开揪着他头皮的手的意思。
宇智波神奈拽紧了手里的头发,提膝一跃而起,坚硬的膝盖照着脸就往上怼了过去。
嘶啦——
咔嚓——
头皮被撕扯和骨裂的声音同时响起,听得一旁的虎杖悠仁牙酸,翻腾的水声歇敛,沉默和寂静填满了整个生得领域。
腰部发力往后折,宇智波神奈凌空反转身体向后跃,清越的水声响起,血水荡开浑浊的涟漪。
宇智波神奈抬手,手背在嘴唇擦过,低头吐掉了嘴里的血。
温热粘稠的液体沿着少年气的轮廓往下滚,头皮传来针扎一样的阵阵刺痛,两面宿傩抬手摸了把额头,扎眼的红色黏连在指腹。
两面宿傩放下手,摩挲了两下指腹,“这是第几次了?”
宇智波神奈肩头一松,“记不清了。”
“啧。”两面宿傩嫌弃地甩了甩沾上宇智波神奈血的手。
宇智波神奈扬起嘴唇,眼眸的锋芒直露峭刻,“一千年前让我喝下你的血,四百年前让我吞下你的血肉,眼前的这一切不是你想要的么?”
两面宿傩嗤笑一声,上上下下把又一次长成少女模样的人看了一遍,蓦地又想到了什么,慢悠悠地开口,“果然六眼都是不讨喜的家伙。”
宇智波神奈翻了个白眼,偏头看向虎杖悠仁,“注意你的每一句话,你最好不要跟他订下任何约定,包括口头。”
虎杖悠仁怔愣了片刻,还没有从宇智波神奈的话语里回过神来,两面宿傩的话再度响起,“多嘴。”
凌厉的罡风划破空气直劈小姑娘的面门,然而下一刻却劈了空,蓬勃的水花被掀到了半空中,淋淋沥沥坠落。
“嘁。”两面宿傩脸色阴沉地放下双指并拢的手,两只手臂揣进了宽大的袖口里,脸上换上了一副松散的表情,目光落到了虎杖悠仁身上,“小丫头走了,现在该轮到你了。”
……
冬日笼罩在格外安谧沉静的天幕下,熹微的晨光缀挂在遥远的地平线上,碎光洒满了厚重的积雪。
天气不错,气温稍稍回暖,堆积了好几日的积雪在温暖的阳光里稍微化开了一点,纤细的枝桠稍稍倾斜了一点,积雪顺着枝条一路往下滚,啪叽一声砸进了地面。
白光映在半敞开的纸槅门上,柔软得像是白色绣球花小巧的花瓣。
突然爆开的气息像是深山老林里突然炸响的野兽是示威的咆哮,阴冷暴戾的气息填满了整个千手家大宅,刹那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异样一样。
千手扉间拽开宇智波神奈房间的大门,入眼就是劈头散发坐在被掀得一团乱遭的被窝里的人,乌黑的长发颇显得凌乱,笼罩在发丝底下的脸庞显得有些阴郁。
宇智波神奈盘腿坐在被窝里,深吸一口气,吐纳、收气,动作重复了两三次后,抬手把乱糟糟的头发往后一捋,重新暴露在空气里的脸庞看不出任何的异样。
千手扉间抱着胳膊站在门口,“解释一下。”
“女人每个月都会有脾气比较暴躁的那么几天。”宇智波神奈眯了眯眼睛,目光狡黠,仿佛隐藏在深山老林里的狐狸,“你想听,我可以跟你仔细讲讲。”
被这人的糟糕破烂性格折磨了快个把月的千手扉间面无表情稳如老狗地重新把门合上。
纸槅门在面前被合上,宇智波神奈往后一躺,后脑勺贴上了柔软的被褥,双手交叠在腹部,姿势莫名安详。
房顶的横梁映入视野,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目光宛若凝固的湖面。
“多治比。”宇智波神奈耷拉着眼皮子,“羂索。”
这个大脑花真是名副其实的生孩子的专业户,在人口老龄化严重的现代,政府没给他颁个奖真是委屈他了。
“十种影法术啊。”宇智波神奈看着房顶的眼睛眨巴了两下,“原来你想要这个。”
哗啦——
门再次被拉开,千手扉间板砖一样表情刻板的脸又一次出现在门口。
宇智波神奈耷拉着眼皮子,转动了一下脑袋,活脱脱就是一条粘在锅底不想动弹的咸鱼。
两个人对视了三秒钟,三秒钟过后,千手扉间开口,“大哥让我叫你出来吃早饭。”
两个人又对视了三秒钟,宇智波神奈慢吞吞地从被窝里爬起来,耷拉着眼皮,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开口,“哦。”
“……”
◆◆◆◆◆
早上弄出来的动静太明显,很容易被察觉到,尤其这座宅邸里住着的几个人都是当世少有的强者。
被霜花裹住的枝条像是垂下的丝绦,薄薄的一层阳光裹在雾凇表情,仿佛涂上了蜂蜜的年糕。
午间休息时间,屋檐下的长廊铺开了长长的卷轴,宇智波神奈盘腿坐在地板上,手里抓着笔在空白的地方写写画画。
宇智波斑跨过门槛,入眼就是那半截子写满了字迹的卷轴。
最后一笔落下,宇智波神奈手里动作随之停住,卷轴“哗啦”一声被收卷起来,反手就被扔到了宇智波斑手里。
宇智波斑目光在手里的卷轴停留了须臾,“这是……”
“一点点有关阴阳遁研究心得。”宇智波神奈说。
宇智波斑的目光动了动,面无表情地把卷轴塞进了袖子里,“早上是怎么回事?”
“心情不好。”宇智波神奈托着腮,眼底浮动着少见的阴郁。
人都会有不高兴的时候,宇智波神奈也不例外。
宇智波斑顿了顿。
宇智波神奈歪了歪脑袋。
片刻之后,青年走到宇智波神奈面前,蹲下身,托着她的腰肢把人举了起来,小姑娘的腰肢纤细,两只手不用就能拢起来,宇智波斑皱了皱眉头,掂了两下。
“轻了。”宇智波斑轻声开口。
他早就想要这么做了。
天知道他总想着有那么一天能这样抱起一个孩子,那个孩子不会面露惊恐地哇哇大哭起来。
他没有孩子,过去也没有任何一个孩子敢亲近他。
这是唯一一个敢在他面前嬉皮笑脸、与他血脉相连、与他的弟弟血脉相连的孩子。
年少的时候父亲宇智波田岛族务繁忙,无暇顾及自己的两个儿子,战国时代的孩子普遍心智早熟,宇智波斑一手带大了宇智波泉奈。
但那总归不一样,宇智波泉奈的心智在各种方面甚至比宇智波斑还要早熟,更多的时候,被体恤的那一方是宇智波斑。
两个彼此扶持的兄弟,本能地会为对方考虑,努力避免自己的兄弟因为自己产生过多的焦虑和担忧,因此宇智波斑鲜少有需要哄弟弟的时候。
小孩子总会有不高兴的时候,不高兴的时候就需要哄。
经由「灵视」共鸣得来的记忆里,教「宇智波斑」哄孩子的还是「千手柱间」。
——小孩子最喜欢举高高。
宇智波神奈晃了晃悬空的脚尖,鼓了鼓腮帮子,认真地说:“这不能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