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先是进了卧室换上丑陋的拼接睡衣,又把包里一堆食材拿出来,这才提上进到主屋里。
漆黑院子被里外照的大亮,电视机的音量像是说明屋子里住了个听力不太好的老人家,而播放的正是提心吊胆的宫斗剧。
“羊吃了?”
“昂,自己养大的吃起来口感就是不一样。”
再往下接腔就惊悚了,今见山赶忙说:“二位叔走了没人放羊,说是指望我不如养条边牧,最后没辙,原送回了牧场。”
游弋笑了笑:“有喜欢的动物?”
“猫。”
“调戏?”游弋看也不看地问。
“免疫就算不上调戏了,要不我重新说一个?”
“你说。”
今见山坐在小板凳上,边择菜边看游弋堆柴。他剥开四季豆,取出一颗豆子夹在中指和拇指间,用了点力气弹出去。
正要往炉子里放的树皮被打落,游弋瞟了眼跌落进去的绿色豆子,缓慢扭过头,轻轻挑了挑眉询问他什么意思。
“看,多像勾人魂魄的狐妖。”
时间分分秒秒流逝,五十瓦灯泡足够将整个火房照的通亮,游弋半躬身子一言不发地盯着今见山。
预想应该是会不好意思,结果今见山反倒被直戳戳的眼神弄得不自然了。
他避开视线继续手里的动作,低声说:“游弋,再看你知道后果。”
游弋眨了眨眼收回视线,今见山问:“有关我大伯知道了多少?”
“皇太子生活在平民区,活的比平民还像平民。”游弋重复了遍关子洲说过的话。
“太夸张了,要真是皇太子我得横着走。”今见山失笑地摇了摇头,“爷爷和大伯都是上将。”
游弋想过很厉害,但没有想到会是这么高的军衔,他一时有点被怔住了。紧接着就反应过来三十岁的今见山为什么这么严以律己了。
“如果包含了机密不用告诉我,”游弋略作停顿,“我不会告诉任何人我们的关系。”
“放心,我会挑能说的说。”今见山看他,“还有,关于同性恋这点不用担心,大伯知道我的性向。”
游弋从筐子里拿起炭,嘴唇动了动又闭紧。
看出他的欲言又止,今见山宽慰:“想问什么说什么都可以,我知道分寸,况且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信任你。”
游弋笑笑:“想问你是不是因此没有当兵。”
“那得先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讲起了,想听么?”
“你说。”
今见山竖起三个四季豆:“今老太太生了三个儿子,三胞胎,我爸在里面排行老二。”
“......”游弋眼里闪过震惊,“一模一样?”
今见山点头:“一模一样,我小时候老认错,反正不管见他们谁都叫爸。”
游弋想象着笑起来:“你小时候很可爱。”
“没人比得过,一会儿给你看看三胞胎照片儿?”
“嗯。”
难得让不感兴趣的人感兴趣,今见山感慨的同时真觉得自己挺牛逼,不是挺,是非常。
他暗自得意完,一边择菜一边缓慢讲起来:“今家往上数几代都是军人,所以在部队里的待遇一直很好。老爷子职责在身,在老太太生下三胞胎没几年撒手人寰后,我爸他们的生活起居都是靠院子里的文艺兵们在照顾。”
“家属院里有学校,某种意义上和小部队也没什么区别,从里面出来的基本都入了伍。”今见山说,“大伯从小就在同龄人里非常出挑,估计是姓里继承了英勇善战的使命,没几年就蹿到了老爷子手底下,跟着执行的都是大任务。”
“我爸就不一样了,他原话是,从小跟宣传科里的大姐大混,被文艺熏陶下逼不得已才酷爱摄影,说的大姐大就是江老夫人。”
游弋脸上始终挂着浅浅的笑容,他蹲在炉子边探手拿过台子上的火柴盒,取出一根点燃后歪斜着头看进炉口。
伸进去的火苗点燃了最下面的麦草,燃烧起来的红光照亮了白净腕骨上葡萄大小的金红念珠。
扭曲瑰丽的纹路像是水波漩涡,动一动变幻出夺目炫丽。
燃烧起来又开始跳跃的红光给轮廓打了束聚光灯,从今见山这个角度看到的全是惊心动魄。
“游弋。”他脱口唤了声。
游弋抬着下巴稍稍侧目看过来,今见山喉结滑动了一下,半晌都没有说出一个字。
游弋的目光再次直直望进这双眼睛里,不过停留的时间很短暂。
他将手里早已熄灭的火柴丢进炉口,凑上前在将熄未熄的麦草上轻轻吹了吹。
星星火火亮起了一片,即将熄灭前他又吹了吹,一瞬间火苗欻得燃烧起来。
两人前后脚进到里屋,一个洗菜一个切菜,洗一个切一个,动作慢的像是在绣花,节奏却一如既往的默契。
明亮不锈钢的池沿溅上颗颗水珠,上上下下晃动的念珠也沾了水。
“小叔更不一样,他虽然没有入伍但是进了警校,后来当了刑警。”
水一瞬间凉的渗骨头,游弋一动不动地看着水流在手背上砸起水花。
今见山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凑近轻轻撞了撞:“所以蒋虞那件事儿我一直没法原谅,虽然和他没有太大关系。”
“过去的时间,”游弋顿了顿,“久么?”
今见山垂头在他肩膀上亲了亲:“二十年了,不用觉得沉重。”
“所以你本来确实要当军人或是警察。”
“嗯,和我小叔牺牲有关系,但不是主要关系。说来话长,我们利索点儿弄完边吃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