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弋不好打断,也就只能有一句没一句地敷衍听着。
“我们一群人按住一顿逼问,结果人连名字都不知道,那能成?饭也不吃了,大老远聚一块儿的人洗了照片就往附中门口跑。”
“李棠当时就在场,丫愣是一个屁没放,太他妈牛逼了。”沈容刻叹了声气,转头问,“那天是你们高三的一模考试,还记得不?”
“过去太久了。”
“谁说不是,大冬天的。”沈容刻笑着摇了摇头。
车厢里再次安静下来,其实游弋觉得有些奇怪,毕竟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多年,可沈容刻的语气太过怅然若失和百感交集。
像是时过境迁后这件事依旧遗憾,遗憾到不该如此。
明明讲述的是暗恋,口吻却像极了分道扬镳的恋人。
“到了门口学生差不多全吃完饭回了宿舍,不过逮住了一个校外的同学,人只是看了一眼,‘李泽’的名字就脱口而出,原来机子里头的人是他妈附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校草。”
游弋笑了笑:“不是说戴了帽子和口罩。”
“呦,听语气还觉得校草的头衔莫名其妙了?”沈容刻怒问,“你丫拽到连考试也不脱帽?”
“倒是。”
“嘁——,我们让澜歌帮忙把你叫出来,结果人说你不住校,只在考试的时候才出现,班里的座位永远都是空的。”
沈容刻服气道:“那可是连手机都不能有的附中啊,我们都当你是教育局老大的侄儿,好么,一问原因,说你年级第一。”
“老游同志,能问问您老人家不上学是怎么做到的不?”
游弋解释:“家里有很多老师,不是什么天才,不去学校也是因为身体不适,并且有很多需要处理的事务。”
处理的事务肯定和公司离不开,能长期不去学校,想来也不单单只是不适这么简单。
沈容刻攥了攥方向盘,没有追问:“当时我们取笑他来着,真他妈牛逼,春心萌动竟然萌动上了个传奇人物,然后我们就开始制定怎么堵你的计划。”
“知道当时见山......给康霖怎么说的么?”
“你说。”
“暗恋是一个人的事儿,别给人考试的时候添麻烦,年级第一再因为同性恋受了影响。”
游弋看着前面,不咸不淡地评价:“挺有分寸。”
沈容刻瞪他一眼:“最可气的是李棠,现在想想丫装死装半天,逮住空了才来一句是他老爹的学生,义正言辞说你直升昌大。”
遮遮掩掩原来从这时候已经开始了,游弋笑着摇头:“她不用缓兵之计你们应该也堵不住我。”
“呦呵,怎么个意思?学校有您老人家出入的地洞?”
却不想,游弋点了点头:“教师办公楼后墙,我出进从那里走。”
“老师眼皮子底下翻墙?!”沈容刻惊愕地扭头。
“算是。”
看游弋随意懒散,一副有什么大不了的模样,沈容刻恨不得把手里的方向盘拔下来给他一顿胖揍,连着李棠一起。
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用语言揍他:“也是,眼巴巴堵在校门口的又不止我们一家,您多坐实人设,要真有人见了还能是神龙么,不得成了哄抢的猪肉。”
“当时确实有很多麻烦,”游弋说,“如果换做现在,知道是你们我会从校门走。”
“......”
好么,犯规了,沈容刻顿时气消了:“后来高考结束我们就坐等着戏开场,怎么说好来昌大的人连个影儿都看不见,那年他还专程揽下新生报到的活儿。”
“左等右等一直没等来,他还以为你有什么事儿耽误了,直到李棠终于看不下去。现在想想真够假模假样,假模假样的说去问问他老爹,然后回来给的答复是什么?是李泽出国了。”
“其实当时我们都没太当回事儿,毕竟你们又没有见过面,而且看他一切正常也不像有多失落。直到有回喝多给说漏了嘴,原来丫早就知道你名字,还说......从小到大第一次对一件事儿这么后悔。”
车上了高速,沈容刻还在不停地说暗恋者的二三往事,因为晕车游弋其实听得不太认真,只偶尔敷衍的嗯一声表示自己在听。
他闭上眼睛将呼吸放缓,半小时过去了却发现无论如何都睡不着,好在往事算是讲完了。
“老游,当时跟你表白的人特多吧?”沈容刻语气略带吃味地问。
游弋:“记忆力里很少。”
沈容刻又问:“要我兄弟跟你表白你答应不?”
“不会。”
“......为什么?”
游弋淡淡地说:“不婚不恋,有机会代我向他道个歉。”
沈容刻噎了噎,本来打算问问他和今见山现在的关系,想了想还是作罢。
看游弋闭着眼睛,语气也懒洋洋的,沈容刻没有再多话招人烦,安静地开起车来。
半小时后,两人终于在黎荛下了车,进了一家安静惬意的私房菜馆。
还不到晚餐的时间,餐厅里的人很少,两人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
沈容刻正要往前推菜单,被游弋阻止:“我随意。”
“行,除了不吃重口还有忌口不?”
游弋擦手的动作顿了顿:“没有。”
“喝酒不?算了,吃完还得带着你野去,改天咱去清竹店里喝。”
“嗯。”
沈容刻叫来服务员,仰着头和服务员询问菜品里的辣度。一会瞪大眼,一会又因为不好吃的内部信息咯咯咯笑,模样很像个大学生。
热情洋溢、明眸皓齿,里外给人的感觉都非常舒适。游弋看着,无知觉也跟着露出笑容。
等沈容刻道完谢看过来,游弋放下水杯:“容刻,聊聊你吧。”
“......对前任没兴趣,对我有兴趣啊?”沈容刻拄着桌子凑近,“你想听哪方面,我先看看会不会涉及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游弋笑着摇头:“聊你想聊的,什么都可以。”
“嗯——”沈容刻想了想,“要不我们从出生聊起?”
“可以。”
一顿饭基本都是沈容刻在说话,他讲了在陇溪一个偏僻的村子出生,从有记忆起就在爷爷奶奶身边长大。
小小年级会挎着竹条编织的筐子去挖野菜,会帮家里压井打水,到了该上学的年级才被父母接去城里。
讲了一年级因为红领巾丢失哭了一路,还是冯勋把自己的送给他才算是消停。
又在第二天上学才知道,原来同桌今见山把掉在地上的红领巾塞进了他的桌洞里。
红丝绸捆绑住三个人,成了形影不离、无话不说的好朋友。
又讲了他们之间也会吵架、打架,任凭矛盾如何升级都没有将三人分开。
边吃边聊不知不觉天已经黑了,沈容刻结完账粗略扫了几眼微信消息,无视后和游弋并肩往餐厅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