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务员站在门边做了个请的动作,紧接着一窝蜂唰唰唰全站了起来,声音层次不齐地唤道:“游总。”
冯勋,沈容刻:“......”
喝水的动作顿住,今见山回过头刚好和进来的人对上视线。来人一身笔挺的大衣配备西装,半长的自来卷依旧散而不乱的背在脑后。
整个面色苍白的像是身患重病,唯独微微上挑的眼尾带了血色,却又眨眼的功夫平淡地一扫而过。
“许叔。”
“小游总,”许兵站起来,“昨天早上董总他们也都去过,让您赶回来是我想的不周到了。”
“路过。”
女助理准备把位置让开,游弋抬手压了压示意他们坐,随后扫了眼已经签好的合同,脱了大衣坐在冯勋旁边的空位上。
旁边的勘测员倒上茶,游弋道了声谢,倚着靠背看许兵:“您身体怎么样?”
“让您惦记了,一切都好。”
许兵止不住地打量游弋,皱纹横生的眼角不停地抽搐:“小游总,我家侄子说您一直给他项目啊?”
游弋微微摇头:“他有能耐,帮了我不少。”
“没给您添乱就好。”
年龄大的人一旦露出悲伤的表情会非常明显,许兵盯着游弋的眼睛里不止有悲伤,还有非常多的欲言又止,仿佛下一句出口就会直指痛处,却又在极力地咬着牙忍耐。
“许叔,您想问什么可以问。”
而游弋的神态和语气却非常平静,好像出现在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解惑,至于旁听者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一桌人全看着他们两人,不知道为什么,今见山极其不想听到这位许叔问任何问题。
正打算借由满城村的话题岔开时,那道清冷的视线似有所感地扫过来。只是淡淡一扫却让今见山诡异的生出互相了解对方动机的默契。
游弋知道他要避重就轻,而他知道游弋并不在意。
“董总和魏总给您打了许多电话,”许兵解释道,“溥市那边也派人和小关交涉过,如果不是联系不上您,我也不会找......”
“许叔,”游弋给了个安抚的笑,“无妨。”
“好好。”
许兵刮了刮皱纹间的泪,前倾身子打量着问:“我听炎志说您在这边暂居,您......睡眠还好吗?”
“一切都好。”
“那......”许兵唇角抖动,“游总......游总的公司,您不要了?”
“嗯。”
“小游总,那......”
许兵抹了把脸,片刻后哑着声音问:“游夫人的股份呢?”
“放着吧。”
合同在胳膊底下压着,游弋捏着一角往出抽的时候没有抽动。他用两指在冯勋胳膊上敲了敲,冯勋像是触电似的立马弹开。
许兵:“我能问问您必须这么做的原因吗?”
“原因......”
游弋翻开合同,语调缓慢的给人一种漫不经心的感觉:“就像我给许炎志生意,他赚了钱替我把事情做漂亮。当然,他以往做得确实漂亮,所以对我来说这中间属于等量交换。”
说到这里游弋停下,在合同的一个细节上看了片刻,然后翻到下一页后缓慢地抬眼:“许叔,您认为我能给她什么?”
“我不认同。”
许兵摇头:“世上不是所有的东西和情感都需要等量交换,您没有欠她任何东西,即便是补偿,小游总,您该补偿给她的已经足够。”
“您这句话我也不认同。”
游弋继续看向手里的合同:“许叔,您有时会觉得自己亏欠妻女或是令尊令堂吗?”
许兵明白他的意思,嘴唇动了动,最后还是沉默不语地垂下头。
游弋低声说:“人与人之间最长久的关系是互相亏欠,这当中会因为亏欠产生来往、补救。可如果一方亏欠,另一方并不在意,那么补救的行为就只是为了让自己心安理得。”
“而在试图心安理得的过程中,对方会如何想,这会不会是一种打扰?您觉得我和她适合这种关系吗?”
屋子里安静下来,所有人的视线久久落在游弋身上。他的坐姿随意却不随便,整个人沉稳的面无表情。
面前的餐桌好似大厦里的办公室,而他翻看的纸张则像是上亿项目。
迟迟没有听到回答,游弋很轻地笑了笑,自答道:“我和她不属于这两者,却又都极力想心安理得,所以我认为并不适合。”
许兵怅惘地抬起头:“您是打算用公司彻底划清吗?”
“嗯。”
“可是......真的能划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