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往满城村的半个月里今见山有很多次想起游弋,想镜头里带他入风月的一幕,想那辆车消失在布塞金高耸入云的佛像里。
他想:如果游弋站在那座佛像下只可能静静地仰头,他应该不会拜。
干枯不易折的向日葵被雪压弯了头,对准焦距按下快门,寒风鼓动起衣服的一瞬间,他想:吹落在乔纳尔半山腰的帽子,捡起来之后放在哪了。
夜深人静,躺在床上看着幽光里的人形倒影,他想:如果问一句“睡了么?”会不会不合适。
依旧是夜深人静,他躺在床上辗转难眠,想,还是想。
初次见到游弋的时候,大脑已经先一步收到讯号:这是个从头发丝到脚趾都在吸引你的人,别去注意他的任何言行。
他会在演讲的途中递一张演讲稿,之后只能顺着往下再不能脱稿。
他会无形套上牵引绳,松或是紧全不由自控。
他也会在风水极好的屋子里摆弄八卦镜,至于朝向对照的是哪里,可能永远都不会有答案。
远离,远离,远离......
今见山时刻提醒自己,又在一点点的了解中一次次忍不住试探对方的反应。可在看到那条消息的时候,他萌生出一种止不住的探知欲或者说妒意。
他想知道不婚不恋、性.冷淡一说究竟是对人还是对己,是不是别人不可以,那个叫做关子洲的未必不能。
明知......明知那是一根压死骆驼的稻草。陷进就在那里,他不该明知还发散思维,也不该眼睁睁看着还不绕开,更不该在聪明人前试图卖弄聪明。
游弋太聪明了,正是因为聪明,让人根本无法分辨里面的玩笑有几分真假。
假如这恰好是游弋的一种试探,如果今晚去了,那么先前所有的行为举止将通通坐实,到时候该如何应对。
可不去的话又不甘心,因为他极度想知道,如果自己真的按时赴约,游弋究竟会如何。
谁的警告都没有用,不该出现的人确确实实出现在叶拂耳,偏偏要住在经停,肆无忌惮招摇过市的逗留在视线里,只仅仅是名字就惊醒了所有感觉。
即便是一个不看不闻、一切都不在乎的人对他来说也无所谓,因为耐性本身就是他的优点,而他也并不打算全权交由游弋掌控。
晚上十点,听柳屋的门铃准时响起。
站在外面没有等多久,今见山看到男人从长廊走来。应该是刚洗完澡还没来得及整理,头发湿漉漉的拨在脑后,上身光着,腰间松松垮垮挂着一条居家裤,露出了黑色的内.裤边缘。
屋子里只开了壁灯,昏暗不清蒙蔽了许多东西,却不包括这张脸。
今见山看着游弋挪动步子,冷漠到甚至有些无情的脸上挂着一抹极尽讽刺的笑。好像任何心思都已经被看穿,又好像对任何心思都无所谓。
没错,游弋确实在试探。
隔着玻璃门对视片刻,咔嗒声伴随着一声低嗤,门开了,今见山看到了初次见面的游弋。
游弋把门口让开,一言不发地转身朝屋里走。
盯着背影看了几秒,今见山将伞放进筒子里,换了鞋脱了外套,径直走到房屋最亮的壁炉处。
他在背对玻璃的沙发上落座,然后看着主人倒水端茶。
“琢磨挺久?”游弋落座在对面沙发,将茶放在桌子上,两指抵着杯底,慢慢推到今见山面前。
今见山看着杯子一路停下,答非所问地抬了抬下巴:“用不用先穿件衣服?”
“这句话是关心?”
不招人喜欢的秉性原来通过时间能改变看法,此刻的今见山丝毫不觉得恼怒,反而觉得有意思极了。
“我觉得没有人喜欢被人意.yin,所以你只当做是关心就好。”
两人的坐姿都很随意,对视的目光也都沉着不明,今见山掩藏的很好,至少游弋没有发现任何端倪。
游弋撑着额角肆无忌惮地打量:“不是不感兴趣?”
今见山笑了笑,没有否认:“兴趣都是在不熟的人身上产生,要真是熟人反而没了意思。”
“怎么说?”游弋问。
“我只知道游弋、昌市、溥市、发小、建筑设计师,再往深一点儿可能还有隔着一条街的别墅。”
不待游弋说话,今见山点了点他赤着的上半身:“就像现在,我的感官会支配大脑,里面的内容我猜你不想听,而所有关于你的未知信息,对我来说只是助兴。”
游弋不认同地笑道:“谁都无法用性.生活维持长久的兴趣,之后依旧会衍生出情感和责任,所以此时的助兴在将来未必。”
“所以不婚不恋只是怕别人了解?或者说,怕了解过后包揽责任。”今见山问。
游弋直直盯着他的眼睛:“所以说,为什么一直不问?你完全可以试着问一问,看我会不会言无不尽。”
“了解是恋人做的事,”今见山可惜地摇头,“我们也算是朝夕相处,如果真想了解的话,早在相处的过程中就会问你,况且了解你的渠道有很多。”
“这么说来......”游弋作势想了想,“你感兴趣的,只是两腿.之间的事。”
今见山笑道:“意外么?不意外吧,但凡是同性恋都挺吃你这类型。”
游弋挑了挑眉,今见山自觉地展开说:“你这种类型在圈子里属于可上…可下,而在上…的男人较少,所以对于上、下的同性恋来说,你属于极品,但当中又有一点儿瑕疵。”
话让人感觉不到难以启齿或者玩笑意味,好像只是单纯在剖白。游弋习惯性顺着问:“你想说性情?”
“你看,你也清楚,不过不完全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