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弋愣了愣,反应过来后,略带抱歉地说:“雪很大。”
“嗯。”
不搭理人是有点没礼貌,但游弋不知道能和对面的人说些什么。
好在今见山开口了:“李棠回来之后打算到这儿住段时间,让我在北栖留两间屋子,说是到时候跟你住一间。”
游弋浅浅笑了笑:“她说来找姘头。”
“姘头?我?”
见游弋笑而不语,今见山无奈说:“知道这词儿怎么来的么?”
“又是故事?”
“没错,又是一段故事。”今见山微微挑了挑眉,“听么?”
“你说。”游弋胳膊肘撑回桌面,拳头抵着下颌懒懒地看他。
桌子上有茶壶和水杯,今见山拿过两个,一边涮一边说:“研二那年李棠想买一辆二手杜卡迪,这事儿你知道么?”
“嗯,开了补习班。”
“没错,我和她连着跑了几个周末,才在附中附近找了个合适的出租屋。”
今见山笑着摇了摇头,语气里难掩无奈:“以为租好之后没我什么事儿了,谁承想,后期的学生还得我帮忙找。”
杯子涮好,今见山倒了热水推到他面前:“违法开设的补习堂又不能大张旗鼓招学生,最后只能在人际网里挨个问谁有弟弟妹妹,还都得是小升初。这事儿李棠应该第一个找的你吧?”
游弋滞了滞:“她提过?”
“提过一嘴,说发小的弟弟还是妹妹可能会是开山弟子。”
游弋握着烫手的杯子,很轻地回:“嗯,弟弟。”
“那你弟应该没去吧?”今见山笑说,“要去了我见你第一眼应该能知道你是他哥。”
游弋举起杯子,从氤氲的热气中看着对面:“怎么说?”
“那你需要先回答我个问题了。”
扫了眼握杯子的手,今见山问:“头发天生?”
游弋轻轻颔首。
今见山又在他脸上打量了一圈:“自来卷是隐性基因,如果你弟不是,那长相这种显性的应该大差不差,总能占一样。”
“倒确实是。”
茶水太烫,游弋放下杯子垂着眼帘:“我们长得不像。”
“这么说弟弟也是自来卷了?”
游弋低低笑了声:“不是在说姘头?”
每次去补习堂都能看到那些个小屁孩写写算算,如果游弋的弟弟在,今见山不可能从里面注意不到一个自来卷的小孩。
对面人显然不想让他继续往下问,今见山识趣地接上前面的话。
“小升初后来演变成初三生。附中离李棠家有些距离,她索性在屋子里头放了张床,下课晚了就睡出租屋里。”
“没睡几次又开始往回跑,说是屋子太大总做噩梦。之后下课送人回家的事情又莫名其妙落我头上。”
说到这,今见山端起杯子喝了口:“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楼下住着她的追求者。”
这件事李棠没有说过,游弋缓缓转动眼珠睨着对面:“然后。”
今见山抬眼看他:“放心,没有发生任何事。”
游弋:“所以姘头是追求者说的。”
“没错。”
今见山说:“听到这词儿我和李棠都没反应过来,想了半天才明白什么意思。之后李棠就记下了,有事儿求上我的时候就搬出来,能衍生出的话,我不说你应该能猜到。”
这种词在现在这个社会很少听到了,除了李棠说过,游弋再没有从其他地方听到过。
“她找我做设计时也说是姘头,我以为是情侣间的情趣。”
越来越奇怪了,如果是发小关系,怎么会不清楚发小是不是单身。
而且话也算不上揶揄,应该也只是字面意思,不过听在今见山的耳朵里,确实有点耐人寻味。
其实这个时候很适合挑明说一说,有关于两位叔叔以及自己性取向的事情,毕竟之后还要经常接触。
可有些话时机一旦错过,再刻意提起就不太合适了。
没有等今见山想好措辞,毡房的小门被拉开,一股冷风瞬间钻了进来。
“见山诶,这么大的雪咋跑过来了?”
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端着很大的一个木托盘走进来,身后站着一个小男孩正帮忙拉着门。
今见山立刻起身下了榻榻米,走到门边端过她手里沉重的托盘。
他笑着说:“带朋友过来尝尝您的手艺。”
“店里面不忙啊?我还想你帮人订的自己不过来。”
女人拍了下今见山的胳膊,佯装怒意道:“过来也不到后面转一圈,咋了?怕我知道了不收你的钱啊?”
今见山边往榻榻米走,边说:“您不还是亲自来了?”
女人看见里头正要起身的游弋,赶忙抬手朝下压了压:“坐着坐着,你们先吃,后面还有一盘,一会儿完了到后面我们再说。”
游弋道了声谢,女人摆了摆手推着小男孩出了门。
托盘上每样东西都盖了盖子,游弋看不出什么,只能等揭开后看看,有没有什么是自己吃过的。
揭开饭碗的盖子,今见山将一碗有点泛黄的奶制品放在他面前:“尝尝看合不合你口味。”
没等往碗里放汤匙,游弋端起来喝了口,很香的核桃味瞬间充盈口腔。
按理说与牛奶搭配应该是有些甜的,却被一种很淡的酸中和。
“还不错。”游弋舔了舔嘴角,又喝了口,“里面都放了什么?”
“核桃沙棘牛奶。”
今见山索性也不要矫情的汤匙了,给自己也放好后,他又将其余的一一端上桌子。
荤素搭配的很齐,是家常菜,但从色泽上可以看出不是辣口。
当揭开中间那个稍大点的盘子时,游弋眼里闪过一丝错愕。
像是看出他眼里的吃惊,今见山面不改色地说:“没错,白鸽湖的鸽子都在这儿了。”
只见中间盘子上放着两只金灿灿的烤鸽,且还是首尾分离。
游弋有些哭笑不得地摇摇头,拿过一旁的湿纸巾擦了擦手,然后揪着一只烤鸽子腿咬了口。
咽下食物,他给出评价:“挺嫩。”
后面又上了一道豆腐汤,两道当地甜点。接下来便是熟悉的食不言,漫长也不漫长。
窗外大雪飘着,整个就餐环境安静到像是夜晚的寂静,今见山真的是服透了。
整顿饭下来游弋吃了不少,到最后结束时,桌上的食物基本被二人扫荡干净。
雪依旧在下,出了屋子二人很默契地点了支烟。
今见山并没有带游弋去大姐所说的后面,只是路过时给那位大姐打了个招呼,然后带着他继续往里走。
离中间的马场越来越远,游弋也没有问到底去哪儿,只是走在旁边一言不发地抽着烟。
捞过背后的帽子扣在头顶,今见山吐出口烟,惆怅地暗自叹了声气。
几秒后,他还是选择开口:“不问去哪儿?”
游弋问:“去哪?”
“......”
往里面走的路有点迎风,二人看着对方时只能微微眯起眼,这就让彼此都看不清对方眼里的内容。
“游老师,”今见山弹了弹烟灰,“我能问你个问题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