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矛盾感又出现了,今见山不动声色地避开游弋的眼睛。
他举起相机对着远处,随意说:“几百年前这里有座古堡,里面囚禁着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少女。”
“少女每到夜晚就会唱歌,好听的声音穿透整个莫诺山,让枯草鲜活,繁花不落。”
“总之,凡是声音漫过的地方可以治愈一切。可能是被兽咬伤的鹿,也可能是被象碾的奄奄一息的蝼蚁。”
“啸宁塔后面有一座尸宁山,每到夜晚,歌声就游荡在山上久久不散。日复一日,最后唤醒了被镇压在里面的山鹰,它醒来后循着声音一路找到了古堡。”
今见山慢慢转着相机回到先前的位置。
他发现镜头里的人从跪变成了坐,两条胳膊搭在膝盖上,正垂着头静静地听着。
今见山按下快门,犹豫地叫了声:“游老师。”
坐着的人没什么表情地抬头,今见山从镜头里和他对视:“美女与野兽看过么?”
镜头里的人眨走眼睫上的雪,用一种“你问的是什么屁话”的表情看着他。
然后说:“灰姑娘看过么?”
今见山:“......”
再次按下快门,今见山不紧不慢地说:“这种动画片没看过的人多了去,我只是问问没别的意思,你是不是过度理解了?”
“嗯,看过。”
看着帽子边上簌簌抖动的灰色绒毛,游弋了然地颔首:“所以少女与山鹰相爱了。”
今见山转动着焦距沉沉笑出声:“听你的语气好像很失望,就非得是为了孩子,才能突显出山鹰的撕心裂肺是吧?”
“你是不是过度理解了?”
“......”
今见山啧了声,稍歪着头从相机边露出脸:“我用的这种语气?”
游弋对上他的眼睛:“少女与山鹰相爱了,然后?”
真是又累人又不累人啊,今见山感慨万千地收了相机。
“然后再坐一会儿裤子都得湿透,走,带你去啸宁塔附近转转。”
啸宁塔距离冰雪城的位置并不近。在天气热的时候,很多年龄大一点的人都会选择徒步往山林里走。
但在今天这种天气下,很少有人会做出这种选择。
绕过松树林后是一片景区专用的停车场,两人买好票上了车。
他们的座位在倒数第三排,今见山把位置让开,游弋很自觉地坐进靠窗的位置。
“一直想问了,你没有别的帽子?”今见山看着帽顶上化了的水珠,“骊城的天气并不适合戴这种。”
“确实。”游弋扯下帽子,手指穿进头发里耙梳了下头发。
“雪得下到四月份,”今见山说,“1号区域是商业区,有时间了去转转吧。”
“嗯。”游弋把帽子塞进口袋,“继续说吧。”
车得坐满才能走,后面的三排现在都还是空的,今见山估算了下时间。
大概可能需要十多分钟,加上路程总共需要半小时。
“不急,到了啸宁塔再跟你说。”
看他又要往窗外看的架势,今见山赶紧找了个话题:“我记得有次李棠组局去野外骑行,她那边来的都是你们院子的,怎么你没来?”
那是大一暑假的时候,当时定好的人数是17人。
其中一个女孩因为例假没去成,剩下的就是出尔反尔的游弋。
一群人在聚头的地方等了整整两个小时,最后李棠接了个电话,没说两句就招呼人不用等了。
游弋也记得那天但并不想提及,所以只敷衍说:“家里有事。”
“不过还好没去,刚进山没多久就下大雨,”今见山说,“最后淋着雨又往回赶,回去第二天感冒了一半。”
游弋顺着问:“你呢?”
“我?”今见山稍稍歪着头靠近他,压低声音说,“出了山我把车放在一商店里,然后打了个车。”
游弋偏头,带着笑意说:“我记得李棠说有赌局。”
“嗯。”今见山坐正身子,环抱双臂和他对视,“最后到饭店的人买单。”
“你第一?”
今见山的语气不太满意:“你们院子有个玩儿极限的吧?”
没错,是关子洲。
“那人一骑绝尘,我要在他前面得多快的速度。”今见山叹了声气,“况且吃完饭得骑车走吧?”
那次结束后游弋没有问过李棠和关子洲,所以并不清楚都发生了什么事。
“楼上有家KTV,哄着他们上去唱歌,然后我半道儿假装接了个电话跑了。”
光是想想都能知道一顿饭得有多心不在焉,游弋勾着嘴角摇头:“代价不小。”
“楼上楼下花了我不少。”
今见山笑说:“这还不算什么,倒数第三是个姑娘,这件事儿被李棠足足笑话了半个多月。”
李棠那张嘴能说出什么闭着眼都能想到,游弋垂着眼梢浅浅笑着。
今见山看着他的眼尾,有种在相处中,找到了合适的谈话方式的感觉。
车已经发动,十分钟算是熬完。
今见山又用胳膊戳了戳旁边的胳膊:“李棠有没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儿?”
“怎么?”游弋懒懒地看他,“持人长短?”
“你是不是不够了解她?”今见山说,“你觉得那女人还需要我在这儿找把柄么。”
游弋不置可否地点头:“倒是。”
“最近被她烦的厉害,有没有什么能治她的法子?事成之后条件随便你开。”
游弋看向这双眼睛:“找你有事?”
“谈不上有事儿。”今见山打量着他,“一个院子长大的发小跑朋友这儿,多多少少都得嘱咐些好生照料之类的话,她要不找我才奇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