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发长了。”
游弋清了清嗓,转过身:“李叔。”
“自来卷就是好啊,有个性还显发量。”李叔拍拍他的胳膊,带着一起往教学楼的方向走,“太长,该剪了。”
“嗯。”
“公司那边去了吧?”李叔问。
游弋垂头看着地面,过了会儿才说:“没有。”
李叔仰头看了眼他,没有再说话。
七层高的教学楼从中间夹层分出了三个廊桥,分别连接了实验楼、办公楼、食堂。估计是每年都会检测荷载,底部的水泥相较窗侧的要更为深一点。
设计形态很接近于医院的互联互通,提供方便的同时更是最大限度增加了学生课余休息时间。
“哎呦这谁啊?昌大附中的校长怎么有功夫跑我这儿了。”
身后响起的女声打断了游弋的观察,他收回视线跟着李叔上前。
“要知道林校今天在那我改天再来了,这是避都避不开啊。”李叔打趣完握了握林校长的手。
“来,给你介绍介绍,游弋,我附中学生也是项目发起人。这位是一中校长,叫林校林阿姨都行。”
“林阿姨。”游弋伸出手。
林校长握上:“李校啊,这后浪的花真是美极,虽不是我身后翻起的,但也算是整个教育界的,你说对吧。”
二人又互相打趣一番,林校长伸出手:“走吧,去看看小游总的公益项目。”
实验楼每两个楼层的两端会分立男女卫生间,林校长带着他们直接上到了三楼左边。
“这两头挨着厕所的本来是开水房,学生嫌弃的厉害没有一个愿意来,慢慢也就空置了。”
门是与教室一样的灰白色木门,没有装设门锁,只一个黑色楷体的‘男’字在正中间。
游弋没有跟进去,只是站在门口环视内里。
原本的开水房空间并不是很大,改建时勉强能承下对向的十个隔间,但是隐私极好。
除去洗手池简单外,与商场洗手间的唯一区别是,这个男卫生间里并没有小便斗。
“数值调好了?”
游弋回过神,看林校长指着的烟感探测器和分贝探测器,点头说:“林阿姨不用担心。”
“女厕和这里没区别,走吧,去我办公室,几位领导也都在等着。”
李叔跟去了,游弋推脱还有事先行离开。
无人打扫的后操场上铺了一层厚厚的雪,因为空旷,被太阳照晒时折射的光便晃得人睁不开眼。
游弋蹲在台阶上,夹烟的右手捂着眼睛,等那阵酸涩感消失后才眯着眼猛吸了一口。
第三只烟快抽完时,李叔终于从身后走来。游弋将烟按灭进雪里,然后把泡湿的烟头再次塞进羽绒服口袋。
手碰上软绵的东西他才发现帽子和口罩也在兜里。
之前泡湿的烟蒂已经跑出了许多烟丝,游弋索性掏出来,把抽过的烟蒂全部包裹进去,团成一团再塞回到口袋里。
李叔站在一侧静静看着没有打扰,等游弋忙完之后才开口说:“棠棠说你打算去叶拂耳。”
游弋点头:“去住一段时间。”
“小弋......”
等了片刻也不见李叔继续,游弋迎着刺眼的阳光抬起头,看见了那双睿智的双眼里泛起泪花。
他赶忙起身揽住李叔,在肩背上轻拍了拍,语气宽慰道:“叔,想远了。”
“臭小子,要不是我还有点儿用处,我看你也想不到联系我......”
李叔使劲抹了把脸:“行了,这边的事情都忙完了去转转也好,再不吭不响的我就给棠棠打小报告。”
棠棠是李叔的女儿,虚岁三十,比游弋和关子洲大近一岁。
几人从小在一个院子里长大,高中时游弋和她同在昌大附中。不过大学他没有选择李棠所在的昌大,而是去了相隔四千多公里的溥大。
叔侄二人散着步朝校外走,远远就看到吕从阳站在路对面的车边,低头像是在捣鼓什么。
“那就是溥市市长的儿子?”
游弋随目光看过去,轻嗯了声。
“我听子洲说你那边的公司弄得有模有样,”李叔拍了拍他,“不错,像你老子,但是小弋啊......”
李叔结婚早,今年也才刚五十岁出头,但这一声长叹足足像是七十岁的老人,游弋走在旁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日子照样得过这屁道理谁都懂,但闭眼还是睁眼却有很大的区别,”李叔怅然地看着远处,“没有谁能翻过昨天回到前天,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游弋也看向他看的地方,那里没有什么建筑物,有的只是一片片云彩:“嗯,我明白。”
到了校门口,李叔伸出手,见游弋没明白索性自己动手。
他伸进游弋的羽绒服兜里,把那一坨东西掏出来,然后径直走到旁边的垃圾桶。
“看着,这东西该在的地方。”
垃圾桶内发出一声闷响,游弋笑了笑:“您保重身体。”
吕从阳抬眼就看到身边快散架的人,收了手机问:“怎么样?隐私性太好会不会有问题?”
“有紧急按钮。”游弋按压了下眼睛拉开车门,“一中没问题别的也不用看了。”
“正好我刚订了三点的机票,九点和教育局吃饭,为了你的事真是忙前忙后。”吕从阳拉开车门前瞟了眼游弋的头发。
往回走的一路上,每每看向倒车镜时吕从阳顺带都会看游弋一眼。
察觉到视线,游弋转头问:“有话说?”
吕从阳又看他一眼,缩起脖子笑说:“不是兄弟,你这长相配这头发,冷不丁不戴帽子......要怎么说呢。”
其实游弋的头发不是特别卷,长度也只刚刚到肩膀处,但因为发量多发质又软就有些凌乱的背在脑后。
而他本身的长相太出挑精致,两者相结合就显得非常矛盾。
用漂亮一词来形容会带上女气,说帅吧又直白的少了些感觉。
最后在游弋没了耐心的眼神下,吕从阳索性说:“真要出事。”
“出事......”游弋咂摸着这两个字,末了窝在座椅里浅浅笑起来。
冬日的阳光顷洒在挡风玻璃上,又偶被婆娑的树影隔绝在外,就像好看的人似乎都与桃花绝缘。
吕从阳有意要找话题,用胳膊捣着旁边快散架的人:“老游,问你一个问题。”
游弋:“问。”
“你会改变当初的想法吗?”
游弋:“什么想法?”
“我们设计院的系草还记得吗?当众给你表白的那个。”
“你说。”
吕从阳笑了笑:“虽说是带把的,但无论如何也是系草,被你当众那么拒绝我都替他尴尬。什么不婚不恋傻逼言论,不是在反向说自己性冷淡嘛。”
“是么。”游弋闭上眼假寐。
“要我说你试着谈场恋爱吧,轰轰烈烈泣鬼神的那种。”
吕从阳说完又赶紧拍方向盘:“算了,他妈能让我和老关放心的那种就行。”
游弋:“再问一遍。”
“嗯?”
“问题再问一遍。”
“......”
这是不会改变当初的想法了,吕从阳瞪了眼:“一天宛若看破红尘的世外高人,你他妈要不进山吧,到时候我和老关用意念传你,完了你掐指一算,诶,我兄弟想我了,然后又一算,fuck,那是打算给我介绍女朋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