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快乐——!”
炸裂的彩带在眼前交织出缤纷的色彩,我坐在餐桌前望着面前点着蜡烛的漂亮蛋糕,父母祝福的声音在耳旁响起。
“悟要许什么样的愿望?”
愿望……
母亲趴在我肩上半搂着我,开心的像是自己过生日一样,笑着连连在我脸颊上亲了好几个口红印,过后指着我现在的样子捧腹大笑,惹来父亲无奈的一瞥。
我望着蛋糕上叉着的数字17,在摇曳的烛火中缓缓闭上了眼,父母悄悄的在蜡烛熄灭的黑暗中拥吻,一点都不在意自家未成年的儿子。
嘛,虽然也习惯了就是。
三个人分吃了这个不算大的草莓蛋糕,一边撑的打嗝都是奶油的香甜气息,一边瘫在沙发上开始聊起了天。
“对了悟,我们打算搬家了。”
父亲笑着搂着母亲,和对方又交换了一个亲昵的吻,告诉我在别的地方买了新的房子,那边环境很不错,适合孩子的成长。
我望着母亲温柔护着的腹部,在父母期待的视线中轻轻的点了下头。
反正,去哪里也都一样,所以无所谓。
我记不清我在搬家的时候带走了什么留下了什么,只记得自己望着一个空荡荡的抽屉发了很久的呆,最后在父母的催促之下匆匆将其合了上,迈过不知道何时掉落在地上空白的相框,最后一次关上了家里的门。
夏天的阳光照在身上似乎烫的人难耐,我一个人坐在车的后座上吹着空调,不经意望着窗外一闪而过的甜品店,总觉得好像安静的有些过了头。
有谁应该和我说些什么吗?
黑发的孩子在红灯的路口渐行渐远,父母牵起他的手,笑着似乎在商讨着晚上去哪里吃饭,我看着他眼底的光亮,贴在玻璃上的指尖不经意的颤了一下。
人在看见别人的幸福的时候,是会拥有像这样的感情吗?
好像细密绵延上升的气泡一样,掺杂着夏日酸甜的蜂蜜柠檬味道,漫上喉间的却是破碎后残余下的苦涩。
新学校也和以前没什么区别。
台上简单的自我介绍,一教室好奇或是惊艳的目光,零零散散的鼓掌声和悄悄的议论。
我路过走廊望着远处操场上的低年级,视线总是下意识的在其中寻找着谁的身影,最后只能落在树下摇曳的阴影上,再倍感无趣的转身离开了这个窗口。
高二升高三后繁重的学业令人窒息,我也逐渐不再怎么关注外界的事情了,其实到现在为止,我甚至连班里一半人的面容都没有认全。
高三快结束的那个夏天,父亲打电话来告诉我,弟弟出生了。
我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垂着头应声,手上攥着志愿填报的表格,边笑着说恭喜,边遗憾的感叹自己今年暑假可能没办法回去了。
其实留在这也没什么事情可以做,只是不想去打扰他们的相处,我最终选择一个人驾车去了沿海的城市。
无忧无虑的,手机被我丢在了旅馆的床铺上,失去一切外界的喧闹,我坐在岸边的高坝上晃着腿,试想着某日能从这里一跃而下的畅快和舒爽。
偶尔我会任由海浪打湿腰腹单薄的衣物,在漫无边际的深蓝里闭上双眼,感受着海风吹拂着像是能把我也一同带走。
我开始贪恋人的温度。
每到半夜蜷缩在被褥里苏醒的时候,我总也觉得好像曾经也有过沉浸在温暖里一夜无梦的美好,想来还是好笑的低咳了一声,伴着不安稳的梦再度入眠。
如果明天没有风的话,就试着从那里跳下去吧。
第二天去海边的路上,我顺路帮玩耍的孩子们取下了一个挂在树上的风筝,然后在他们连声的道谢和祝福中,被塞了一口袋的糖果和玩具。
糖果不吃完会在口袋里化得黏兮兮的,玩具也得找地方放起来才行。我咬碎了口中的一颗葡萄味的硬糖,痛快的决定今天先打道回府。
嘛,虽然以后或许也不会再来了吧。
大学开学前,我回去见了一面自己的新弟弟,被母亲温柔的抱在怀里的,小小的柔软的一团。
我好奇的在母亲问着要不要抱抱的时候,接过了她怀里有着柔软胎发的婴儿,是和母亲一样漂亮的金发,眼睛却是黑色的。
“正好和悟你互补了呢。”
我睁着一双浅蓝色的眼睛望着她,半晌在她柔和的注视中,垂着眼将弟弟重新递还到了她的怀里。
“谢谢你。”
对方笑着打趣我怎么突然说这话,我也笑着没有解释更多,拎着行李转身离开了这栋房子。
我一直认为自己能够来到这个世界上,是一件幸福的事情,也是值得的,是值得的,活下去也是值得的。
是……
「是责任。」
有谁这样跟我说着。
我出着神被室友从窗边拉下,他笑着和我聊着这些日子的八卦,又一起约好了下周的联谊,然后被其余的室友抱怨着女生们的偏心。
在一片其乐融融的气氛中,我也畅快的笑着,却总也会突然忘了自己在笑些什么。
未关紧的窗户外涌入冰冷的夜风,我在孤独一人的黑暗翻看着手机的通讯录,对着名字一个个回忆起来,却发现自己连对方的样貌都早已不记得了。
大学生活平平淡淡,联谊认识了许多人,我至今却也没有应下一个邀约,选择了单身着度过这四年的时光。
父母那边大概半年打一个电话,问一下近况可好,有时候对面想不起来了,也就不打了。
听说弟弟好像会开口说话了,我脑海里想着对方喊哥哥的样子,却总是被另一个陌生的声音所取代,弄得我哭笑不得,还以为自己想当哥想疯了。
算了,反正也很久没回去了,想这些也没有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