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着小丘盘旋过一圈,那鸟终于收拢起翼翅。
裹在声悠扬的唤灵哨里,降落在众人面前。
吴汉贾复只见,一位妙龄少女,身姿轻盈跃下白鸟。
眉目清秀、笑颜如花。
银色哨子坠在颈间,令她整个人都似在发着光。
惹得俩大小伙子不由得看直了眼,一时间竟浑忘礼数、不顾避嫌。
“雾岚姐姐、雾岚姐姐!你这回又带什么好玩儿的来啦?”
少女甫一落地,山柏和风朝就上赶着凑了上去。
一口一个“姐姐”,叫得又甜又腻。
“去去去,哪能次次找着好东西?”少女以手戳着,跟前挤过来的两张小脸蛋儿。
言语却不像面目一般可人儿,举手投足间颇有几分“大家长”的威风气势。
糊弄完小豆丁,少女将目光投向外来者站的地方。
伴着个好看到令春花失色的笑容,她缓缓一抬手腕。
身后白鸟便像听懂什么似的,向着萧路走了过去。
幸而正午日头悬在当空,对方影子不至被白鸟巨大的身躯吞没。
否则这自然与凡力间的极致反差,怕又要加重几人心头惶恐。
却看那白鸟步到距萧路,约有一丈之地的位置,便不再向前移动。
只低下头,将浅黄色鸟喙慢慢伸向对面。
邓禹跟寇恂是离萧路最近的,两人皆情不自禁屏住了呼吸,望着喙尖上那亮晶晶一点。
相比之下,萧路倒是自在洒脱许多。
他抬头看向鸟儿眼睛。
碧蓝色眸子流动着如水神采,清澈荡漾、毫不设防。
接着萧路笑了。
面对这股泰山压顶的自然之力,那笑宛若流云激荡、轻雾缭绕。
他伸手的动作也那么轻,好似托举着一阵风。
衣袂飘飘吹向身后,惊起长发抚在脸上,带起点点酥痒。
白鸟的羽毛也摇曳着,犹如湖面泛起涟漪。
世间万物好像都静止了,只有风还在流动。
鸟儿歪歪脑袋,好奇地打量着他。
过了好一会儿,才将嘴巴打开,掉下几颗扁圆状的莹润果实。
“真是好孩子,快回来吧!”少女伶俐赞叹,将跑神儿的时光再次拉回正轨。
白鸟扑闪着羽翼,三两下绕到女孩儿身后。
乖乖巧巧伏在草地上,像只跟着妈妈的小鸭子。
要不说还是小孩子反应快,往萧路手里瞧过一眼,就忙不迭抗议道。
“哇哇哇,姐姐还说没带好玩儿的!那这么些八千月算什么?”
“八千月?”雨铃方才还没把这事儿放心上,如今一听也耐不住了。
“雾岚姐,你又去椿岁坡啦?”
“是啊!”少女显然有些得意。
眨巴着眼睛道:“不然怎么取来这好东西待客?”
闻听此言,吴汉跟贾复亦匆匆赶至萧路身边。
几人一面齐齐看向手里的果子,一边问:“先生,这八千月到底是什么?来头很大吗?”
萧路笑了笑,将手指之物尽数交由贾复保管。
而后解释说:“古书中有载,梦蝶山西北有一高丘名椿岁坡。其上之树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
“其上之果没土可成树,入水可生花,佩戴在身避垢避尘。”
“外拢云雾,内蕴净光。投之不裂,研之不碎。盈盈若满月,故得此名。”
“你可真厉害!竟连这些都知道!”风朝声音火急火燎。
从东刮到西,跟打着束火花似的。
“告诉你们吧,这八千月神着呢!若被不和它意的人得去,过不了一会儿准化成黑灰。”
“真、真哒?”男孩儿一番话,可急坏了负责保管的贾复。
忙扒拉着往小篓子里瞧,生怕那果子过了自己手,就化成块碳了。
“老天保佑,没变没变!”对着同样一脸忐忑的邓禹跟寇恂,吴汉瞧了一眼赶紧汇报。
这场小心风波,才算平息下来。
“雾岚姐姐,你真在老樗树那边儿看见我哥啦?”要说风朝啊,真是人如其名半点儿也闲不住。
眼看一个话题结束,忙抄起另一个。
叽叽喳喳、蹦蹦跳跳,可比那群虎崽子豹崽子,能闹腾多了。
“当然是真的,骗你干什么?”少女点点头,用手指着山上一处地方。
“我拾完果子飞回来的时候,正巧碰见霞生靠着他那宝贝猎豹打盹儿呢!”
“我说要来找你们,他也要跟着来,估计再过会儿就到了!”
萧路邓禹一行,循着指点认真看去。
原该十分巨大的樗树,却因与栎(lì)树并排栽植,反倒不那么显眼了。
尤其在那个方向,还有棵说不清多高的树立在坡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