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在人前耀武扬威的孟广,听了秦淮这句玩笑,竟破天荒不好意思起来。
将弓箭挎到肩上,嘿嘿笑得憨厚。
紧接着,就连天上鸟儿都没来得及看清。
究竟是两道怎样的光,一前一后钻进树林?
它用自己那并不聪明的头脑思索片刻,旋即调转方向。
朝着来时之地,扑棱着翅膀。
无论是什么,还是不要去窥探为妙。
闯进林子里的玉照骢,显然更加如鱼得水。
瞧它一面仰头嘶叫,一面横冲直撞的样子,孟广张大嘴乐着。
这一人一马,才刚进入树林,就搅了个天翻地覆。
无数栖息在此的走兽飞禽,受到惊吓四散奔逃。
树林发出急促浩大的声响,伴着风声竟平添了丝沙场肃穆的豪情。
数不清的鸟儿,盘旋在头顶。
把太阳投下来的光,切了个七零八碎。
给这本就有些阴暗的林子,更添了抹危险气息。
当然了,孟广和他的马,可并不是只顾着玩笑打闹。
他们耳朵始终直直竖着,捕捉那不经意的飞速响动。
突然,对方一个拧身将弓抓在手里。
搭上箭,毫不迟疑地就射了出去。
利箭破空的尖厉之声响遍林间。
接着便是穿透什么东西的声音,以及低到几乎听不清的呜咽。
秦淮朝着箭矢射出的方向,猛打几下马。
待看清地上之物后,连连赞道:“孟兄当真好箭法!是两只穿在一块儿的灰脚兔!”
“哈哈哈,不算什么!”孟广亦来到其切近。
抓着箭尾把两只兔子,塞进前头敞着的袋子里。
“今晚咱们用这下酒如何?”
“孟兄提议,在下无不从命!”秦淮应得很干脆。
手上同时搭弓,朝着几十米开外的地方,猛放一箭。
同样的尖啸,却未换来同样令人满意的结果。
随着一声笨拙的“咯噔”,箭矢笔直扎进了树干。
一只着了慌的灰脚兔从下面穿过,转瞬便跑进更远更深的林子里。
“哎,还是棋差一招啊!”秦淮摸摸脑袋笑着说。
看向孟广的眼神,亮如南天北斗。
“贤弟这一步让的,实在有点儿明显。”岂料孟广这次并没上当。
反倒把手搭在秦淮肩上,用力拍了几下道:“哥哥我不是那输不起的人,贤弟尽管拿出真本事!”
尴尬中透着憨直的笑容,拿明媚阳光一打,愈发显示出真诚。
秦淮低头微微点了点,才接过话头。
“孟兄慧眼如炬、心胸坦荡,是在下小人之心了。”
“哈哈哈,什么心大心小,贤弟这也是待客之道。”孟广乐着为对方开脱。
“只是你我二人生在军营,官场礼数不用计较太多!”
“是!在下受教!”秦淮掷地有声地允着。
面上的笑像是揭开了什么面纱,比先前更亮堂了十倍不止。
又是一声利箭破空,这回秦淮射中了只仓皇逃窜的乌冠鸡。
就着箭掂在手里,只觉沉甸甸的。
拿来佐酒真是最美不过。
“哎,这就对啦!”孟广劈头一句夸赞散在风里。
两人结伴,向着林子深处行进。
一路上,秦淮与孟广皆射得不少猎物。
除了常见的野兔野鸡,还有狐狸等。
只是孟广箭法精妙、每发必中,且不是直接贯穿双目,就是一箭射穿心脏,很是利落干净。
反观秦淮,虽在猎物数量上与之不相上下,准头却差了不少。
然而前番推让被识破后,再来几发努力之下的命中。
饶是孟广再心有疑惑,也不好不信。
一战之势或可成,但若说精通却是万万达不到。
有些时候就是这样,比起苦心孤诣的求胜,输得不着痕迹、完美无瑕,当真更加考验功底。
可恰好,秦淮就有这样的本事。
两人又往前赶了一段路后,便穿出林子回到草场上。
苍茫草地在偏西的日头下,愈加显示出广袤与雄浑。
秦淮看着策马奔腾在草场的孟广,心中不由感慨——
此人确是一员悍将!
莫说放在南夏那种江下水乡,就是搁到北夷也是堂堂一条好汉。
横刀立马、万夫莫开。
当他再度驱着马匹追上前头之人时,天上一队赤羽燕,正向大地投下灵巧迅捷的身影。
右南至北,恍若天空划过的明星。
“嘿,正盼着呢,你就来了!”孟广又兴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