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天南海北皆通行无阻的手令游戏。
“好,那咱们就一局定胜负!”储陈明显来了兴致,把袖子往上一撸,就做好了准备。
“那好,一、二、三!”话音落地,两方出手势如雷霆。
迅疾的速度与强劲的力量加在一起,把杯中酒都带了出来。
“哈哈,我赢啦!”秦川收回手上白鹤,忙不迭夹起那条压到变形的鸭腿,径直送进嘴里。
末了还美滋滋配了口酒,发出“啧啧啧”的满足之声。
储陈满眼失落地,看着自己这边犀牛。
只叹是天意如此,是非人力可以强求。
是啊,他哪里会知道,其中关窍对方早在多年前,便经人点拨过了。
既然二人如此相像贴合,那想来这等习惯也该如出一辙。
而秦川,正是利用了这一刹那的“福至心灵”,成功将最后一口美味收入囊中。
唯余储陈愣在原地,无法参透这里头的玄妙。
可如今的秦川,还不打算破这个闷儿。
且让对方再迷糊上一阵,想想也挺有意思。
“哎呀,天都这么晚了!”年轻人的注意力,就是这么容易被转移。
透过大开的窗户,储陈看见夕阳余晖已爬满了墙壁和屋檐。
远处炊烟袅袅升起,人们身上也蒙了层柔和的温润。
秦川饮过一口茶,淡淡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放心,明日一早北演武场,我陪你大战三百回合!”
听完这话的储陈,精气神可算全回来了。
但见他兴奋地转过头,俩胳膊往上一举,大喊着“一言为定”。
声音响到,把楼下摆摊儿的小贩都惊动了。
伸直脖子往天上瞅,却只望见零星几只白鸽飞过。
样子小小的,宛若棋盘上趴着的棋子……
“厉害厉害,实在厉害!”官家客店中的气氛,较之杯莫停里的慷慨激昂,亦是不匡多让。
秦淮一边乐着,一边将手里白子掷回棋奁,口中不住赞道。
“孟兄好一招长驱直入,打得我是应接不暇,全无还手之力啊,呵呵呵!”
听着对方极力称赞,孟广把身子往后一靠,双手撑在桌边。
并无谦虚之意地笑道:“哈哈哈哈哈!我这种野路子,贤弟这样的斯文人,怕是少见吧?”
“的确少见!”秦淮转着手里茶杯,继续深入引导着话题。
“孟兄棋风犀利老辣,布起局来又慧眼独具,远非在下可比!今日对弈,秦某受教了!”
“哎,贤弟快休如此说……”对于这几句话,孟广倒是一反常态没有马上接住。
而是摆摆手道:“除了陛下和太师,贤弟还是头一个让我这么费劲儿的,哈哈哈!有好几次啊,感觉自己马上就要输了,没想到盘着盘着,还真给盘活了!”
“呵呵呵,孟兄过谦了,在下不过是奋力一搏、困兽之斗而已。早知输得如此狼狈,就该半路投降,也免得这满盘落索不是?”
才冒出的苗头,就这样被秦淮四两拨千斤地化解于无形。
其实,他一早便看穿了孟广棋路。
一味强突猛攻,不做探查也不留后手。
至于佯兵冷子,更是全然不在计划之内。
如此大开大合、胸无城府,可以算作以进攻替代防守的典型路数。
且对方棋品急躁虚浮、求胜心切,经常未经深思就落了子。
外行人或许会因忌惮其锋芒,而被糊住乃至吓退。
可落在明眼人眼里,那便是处处窟窿、步步破绽。
只消借助个把巧力,就能摧枯拉朽。
令其土崩瓦解、全军覆没。
但同时,秦淮也深知孟广个性。
如他这般棋风棋品,是断断受不了他人点拨开化的。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既然南夏皆无人敢对其直言相告,自己亦犯不上蹚这糟浑水。
可惜了对方,这一身铮铮铁骨。
最终怕是只能落个过刚易折的下场,真真叫人可叹可哀。
“贤弟,咱们再摆一盘如何?”看秦淮久无答言,孟广倾了倾身子,向前询问。
“哦,全凭孟兄做主!”秦淮收回目光,摆出个“请”的手势。
他感受着内心的动摇跟犹豫。
在这么重要的时刻妇人之仁,绝不是什么好兆头。
自己应该专注于眼下。
至于将来,那是谁都逃不开的命定。
只能接受、只有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