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晚上,你想跟我一起去接新郎官,是不是?”秦川的眼眶红了。
他虽知破军的灵性,却不成想这小家伙,竟通晓人性到如此地步。
一听如此说,破军立马撒起欢来,围着秦川不停转圈圈。
飞扬起的尘土,在他们周身飘散着,好似烟花三月的柳絮轻舞。
“我不是不想带你去……”
看破军差不多闹够了,秦川随即劝道:“只是这些日子你们都太累了,该好好歇歇才是!这样吧,我向你保证,五日后一定接你去看他,好不好?”
谁知,遭了这话的破军,一下子把头扭到别处。
鼻子里喷出又粗又急的气息,分明是不高兴了。
如果没记错,这还是秦川驯服破军以来,这小家伙第一个给他使性子。
“哎,真拿你没办法!”秦川两手叉着腰,连连摇着头苦笑。
“脾气也跟我这么像,老主意大到天上去!”
破军可完全不管这一套。
甭管对方说什么,只要不松口带自己走,它就一直那么气恼地转磨磨。
半点儿回应的意思都没有。
抬头看看天色,又望了望身后的马厩,秦川终于是妥协了。
把刚刚卸下的马鞍,扛到自己肩膀头上。
啼笑皆非地说:“好吧,好吧,带你一起去!让你做最风光的迎亲使者,可以了吧?”
心愿达成的破军,瞬间停下步伐。
瞅了秦川几眼,发现对方并不是在哄自己后,便一脑袋扎进他怀里。
用大大的鼻子,搓着秦川的胳膊和肩膀。
“哈哈哈哈哈,好啦,好啦!”秦川被它蹭地直打趔趄,肩上马鞍也晃悠个不停。
“我身上的伤才刚好,你就想再给拱开啊?”
破军似乎又懂了,赶忙停下动作,甩着缰绳直往对方手里送。
而秦川,只是抬起胳膊拍拍它,拒绝了破军的好意。
“这次,咱们两个一块儿走回去吧!”
话毕,便迈开大步,嬉笑着往前迈去。
少年高大的身躯,在地上投下一片颀长的阴影。
后面跟着的骏马,精壮干练、忠诚勇猛。
如一座坚实的山峰,守护着他那开朗真诚的笑声……
“侄儿参见皇叔!还请皇叔,恕侄儿不告而别之罪!”
韩凛刚踏进书房,二话不说,对着穆王就深深作了个揖。
不仅言辞上恳切动情,动作上更是恭顺礼敬到了极点。
踱步声由远及近,每一下都踏在韩冶心坎儿上。
他用手巴着门框,伸长脖子往里张望,恨不得连眼珠子都瞪出来。
“淳王殿下,陛下既说了让您回去等消息,您就别耗在这里等了。”孙著跟韩冶一齐立在门口。
只不过,他是背身朝外,并未向里窥探半分。
“我、我这放心不下啊!”韩冶松开手。
焦灼的心情,把声音都烤得干干巴巴。
“皇叔怎么还不让他起来呢?再怎么说,皇兄也是天子啊!”
看着淳王这儿快原地起火的样子,孙著皱了皱眉。
不得已出言开解道:“淳王殿下放心,穆王爷若真想与陛下为难,就不会孤身在此等候了。此番,不过是为让陛下长个教训,天子也有天子应守的规矩,任何时候都不该任意妄为。”
“这、这么说,皇兄他没事儿?”韩冶停止了拉磨,把目光转移到孙著身上。
“当然没事儿了。”孙著笑得很浅,脸上皱纹有种舒适的松弛感。
“能有什么事儿呢?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下了,哪还能有什么事儿呢?”
“孙总管的意思是……”
孙著这几句话,面上听来虽是不咸不淡,可内里蕴含的深意,却足够韩冶咂嘛半天。
过了得有好一会儿,屋里屋外皆没什么动静。
好像此处,是一大片空地似的。
而韩凛和穆王、韩冶和孙著,都是长在这空地上面的树。
只有风起时 ,才能带动起枝丫,摇出几下响声。
果然,风来了。
很轻、很暖、很舒服,迷了韩冶的眼。
醍醐灌顶般地顿悟,伴着少年不经意高昂上去的语调,在孙著面前一并炸开。
“您的意思是,皇兄他们不会再被这些人和事牵连!做出的决定也再不会更改,对吗?”
“呵呵呵呵呵……”孙著压低声音,笑得很是小心隐秘。
一张脸愈发和蔼了,像是不惑之年的老人家,对着自己好奇心旺盛的孙辈。
“淳王殿下,还需慎言……老奴可什么都没说,一切皆是陛下的意思……”
韩冶经对方这么一点拨,亦急忙忙住了口。
有些后怕地往殿内瞧了瞧,幸亏没人注意到自己。
“那就好,那就好……”
一面是韩冶拍打着自己心口,想让腔子里那颗不安分的心脏重回平静。
一面又是他脸上,根本来不及收拾的喜色。
“皇兄和秦大哥没事就好!其他的,总会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