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微缓了半口气,他继续道:“金翅雁受梵舍心意感化,自愿留下陪其搭救百姓。”
“只是没想到,一时的恻隐之心,竟要用百年光景去换。”
“梵舍直至生命最后一刻,都未能抵达西天……”
男孩儿学着说书先生的样子讲着。
小小年纪的他,还不能理解字里行间深藏的家国情怀。
但赤雁尊者的故事,就是朔杨人的根。
从小扎在心里,总有一天会长成参天大树!
“小豆丁们”罕见地沉寂下来。
一个个低着头默不作声,不知在想些什么?
天上的大太阳照着他们,却没能驱散,渐渐凝聚上来的水汽。
面对低沉的伙伴们,大男孩儿也没了主意。
他开合了几下嘴巴,欲言又止。
不确定,是不是该把故事讲完。
“后来呢?”
孩子们循声望去,只见两个长相十分英俊的大哥哥,走上前来。
其中,穿蓝色衣服的那人脸上,盛着个大大的笑。
用手一支就坐到了地上,对着男孩道:“既然你说,赤雁尊者没能去成西天,那后面又发生了什么呢?”
突来的变故,让男孩儿有些措手不及。
嘴巴长得更大了,根本来不及收回去。
他看见,另一个身着绿色衣衫的漂亮哥哥,微微俯下身。
传递给自己一个,鼓励且充满力量的眼神。
轻声笑道:“你讲得真好!我们听得入迷,才冒昧打扰,希望没有吓到你!”
男孩儿敢对天发誓——
这声音,绝对是他这辈子,听过最好听的!比传说中,最会唱歌的山灵鸟都要好听!
这张脸,也是他这辈子,见过最好看的!肯定比话本儿里,下凡的仙女还要好看!
“请问,现在可以继续讲了吗?”
韩凛以为是自己站在这儿,让男孩儿不自在。
便撩着衣襟,和秦川一起坐到地上。
他给的笑容是那样和暖,教众人身旁的这棵树,都差点提前开花。
“哦,好……好……”男孩儿咳嗽了几声,借以平复心绪。
好在没让大家等太久,他就调整好了状态。
将整个传说中,最波澜壮阔的一段娓娓道来。
“有了梵舍和金翅雁的帮助,人们对抗鹫群的决心,愈加坚定起来。”
“随着一场场战斗积累下的经验,大伙儿曾一度将鹫群斩杀殆尽。剩余的,也大多被赶回尸阴山中。”
“那是秃鹫们的老巢!也是从古至今,人们口中绝对的禁忌之地!”
“没人知道那里有什么,也没有人到过那里。或许曾有人去过,却没有一个能活着回来。”
孩子们此起彼伏的呼吸声,加重了紧张的氛围。
秦川抬眼看看天上,一朵形似鸟翅的巨大乌云,遮蔽了阳光。
周身迅速暗淡下来,连地下的树影都不见了。
“为了彻底铲除鹫群,让百姓们安稳度日,梵舍决定直捣尸阴山上的老巢。”
”而传说中的鹫王,就住在那里——民间流传,鹫王有三个脑袋。爪子上的每个趾头,都有一座小山峰那么大。”
“翅膀张开足有百里,可遮天蔽日、使日月无光。”
“它的喙也奇长无比,从山顶上啄食山下的闯入者,就像人碾死一只蚂蚁那么容易。”
“相传,想要引鹫王出山,就必须以人的鲜血做饵。”
这个故事,让秦川想起了突吉。
那家伙,对于杀戮的执着和鲜血的贪婪,简直超出了自己对“人”的理解。
难道说,突吉真是鹰鹫化了人形,来作恶的吗?
他莫名打了个冷颤。
再看天上,云比刚才更厚了……
“思量再三,梵舍决定牺牲自身,以救苍生。”
“他割破自己手腕,立于金翅鸟上,朝着尸阴山的方向飞去。”
“金翅雁沐浴在由梵舍鲜血化成的雨中,最终变为通体鲜红的赤雁——赤雁尊者,亦是由此得名。”
男孩儿陶醉在讲述中,愈发声情并茂、动人肺腑。
“当一人一雁终于飞抵尸阴山时,鹫王早已张开巨翅等候多时。”
“老人们说,那一战打了上百年!整个凶鹫谷,皆被笼罩在一片混沌当中!”
“阴风阵阵、暗无天日。血雾飘散在空中,成了当时这片土地上唯一的色彩。”
“那赤雁尊者,后来怎么样了?他赢了吗?”
被故事完全吸引的孩子,忍不住问。
歪歪的小辫晃悠着,像一团长在风里的小草。
“当然是赢了,不然怎么会有后来的朔杨呢?”
大男孩儿的语调和缓下来,耐心补足了故事结尾。
“一天清早,人们突然发现太阳出来了,凶鹫谷就这样重见了天日!”
“弥漫在空气里的血雾也不见了,呼吸变得自在而舒服。”
“河水自上游逐渐清澈起来,大地重新焕发出生机。”
“人们欢呼着,齐齐冲出家门,往尸阴山奔!要一起去迎接,他们心目中的英雄——梵舍!”
“可还没等走出凶鹫谷,百姓们就被化作老妪的观音菩萨拦住。”
“菩萨告诉众人,梵舍与金翅雁解救苍生、功德无量。现已修成正果,以赤雁尊者之名拜于佛祖门下。”
“形体虽灭,魂魄却归了神位……叫大伙不必挂怀,好生回去过自己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