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接到圣旨的,自然还有韩冶。
当承福宣读完,让其协助穆王和陈相的旨意后,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抓着面前这小内监问东问西。
“皇兄怎么样了,病得严重吗?”
“他怎么都不提前告诉我?谁陪他去的延寿山?”
“张御医呢?开药了没有?随行侍疾了没有?”
“这都到了要静养的地步,病情是不是很凶险?”
“不行,我得亲自去一趟延寿山,不然放心不下!”
这一连串的问题,就像接连不断的浪潮。
打得承福根本没机会接话。
倒是最后一句出口,才让他硬生生斜插进去,挡住了淳王的去路。
承福的声音柔柔的,像极了他名字里的柔和温吞。
“王爷,陛下特别交代过,不许任何人探视,尤其是您!”
“为……为什么啊?”
被担忧包围的韩冶,一听这话不觉有些委屈。
可话刚出口的瞬间,他就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说好得要沉稳持重、替皇兄分忧呢?
这才好了几天,怎么又一个不稳,就原形毕露了呢?
“不行!不行!韩冶,冷静!冷静下来!”
承福看见,年轻的淳王忽然就沉默下来。
眼神空茫而混乱,就好像在跟什么看不见的敌人做着斗争。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整理好思绪说:“既然是皇兄的吩咐,那我听从便是。”
承福觉得,剔除了最初的莽撞。
淳王的声音,听起来像极了,更年少些的陛下。
“王爷,陛下知道,他这一去您必定担心……”
“所以临行前,特意留下一物命奴才转交——说是一见此物,所有烦恼忧虑,便可迎刃而解。”
承福掂量好时机,对着显然已冷静下来的淳王。
说出了韩凛走前,做好的特殊安排。
“是什么?”韩冶用尽全身力气,按捺住疯狂涌出的好奇心。
尽可能,以平和的口气询问。
承福自怀中,掏出个深蓝色布包。
小心翼翼,取出里头的东西。
双手捧着,送到淳王跟前,恭敬说:“请王爷过目。”
一个不大不小的朱磦色香囊,映入了韩冶眼帘。
他眉头微皱地接过,仔细打量起来。
一时间,对皇兄想要传达的深意,完全摸不着头脑。
只见那黄到几乎发红的柔软缎面上,一株惟妙惟肖的山茶,静静开放着。
绣工考究、图样生动,两片花瓣飘落下来,染红了香囊一角。
他将其翻转过来。
一行细密小字,用豆沙色丝线绣在背面——
枫叶落,荻花干,醉宿渔舟不觉寒。
韩冶彻底没了思考方向。
他摸着脖子心想,这一前一后,完全打不上边儿的花与词。
究竟能有什么,让皇兄格外留意呢?
忽然间,一个念头,犹如黑暗中睁开眼睛的星星,照亮了所有思绪。
韩冶兀自轻声念叨着:
“我记得,皇兄最爱山茶,而秦大哥……对!秦大哥喜欢枫叶!”
“从小到大都喜欢!每年到了秋天,还会捡来做书笺!”
想到这儿,他一把拉开香囊。
从里面,倒出几片被压得极薄极韧的,小小枫叶。
颜色虽各有不同,但每一片都看得出,精心呵护的迹象。
直到这时,韩冶才终于破解了,韩凛留下的迷题。
差点一蹦三尺高。
一个承福这辈子见过的最大、最长也是最深的笑,挂在淳王脸上。
总让人不自觉想起,盛暑天儿里,趴在荷叶上唱个不停的清乖子。
“皇兄他——”韩冶激动地双手直挥。
好像不这么做,它们就会长出翅膀飞走一样。
他的声音,颤抖中带着欢喜的哭腔。
却仍在最后一秒,压下了即将出口的真相。
“好好休养!好好休养!我一定会跟皇叔和陈相努力习学,等着皇兄病愈归来!”
三队人马中,最顺利的当属陈子舟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