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一刻不停地吹着,掠过皇宫禁院 ,踏过高门深宅,也光顾着寻常街巷和草屋茅檐。
先一路跟着陈瑜亭回到家,再一路奔进了演武场。
在一堆堆跳跃的篝火间,在军人们放肆地喧闹中,尽情地窜来跑去。
楚一巡又往火里添了些柴,问旁边人道:“你真的不跟我们去?”
“不去了,既然你们一早约好,就该干吗干吗,不用顾及我。”
严飞阳用刀尖拨弄着火边的灰烬,回答得很是肯定干脆。
“往年不都是咱们凑在一起过节吗?今年这是怎么了?”
另一边的周迹杭也接话道。
严飞阳摇着头笑了笑说:
“终于有机会不用对着你们了,还不让我自己个儿清静清静?”
“是啊,都躲清静去喽……”楚一巡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唉,谭鸢跟着郑星辰回了家,武隐也一早有了安排。就剩咱们仨了,你还要单独行动。”
这不说还不要紧,一说起这个周迹杭笑的连嘴都合不拢了。
指着楚一巡道:
“哎,你说话可要仔细啊,谭鸢那是跟去的吗?不分明是被郑星辰和江夏两人软磨硬泡,最后直接架走的吗?”
提起这茬,严飞阳也绷不住“扑哧”一声乐了出来。
想起昨日谭鸢被一左一右死死架住的样子。
脸上爬满无所适从的惶恐,连脚步都乱得不成体统。
哪里还有半分暗器高手的阴狠沉稳之相,倒活似个头回上轿的大姑娘。
好在,最后时刻他还是松口了,半推半就地跟着郑星辰和江夏出了演武场。
真希望那样其乐融融的一家人,能够稍稍捂热谭鸢这颗,比石头墩还硬、比冰坨子还冷的心吧。
严飞阳正想着,又听周迹杭说:
“那侯生也是有意思——明明跟着一路找到大本营,没被甩开的人是我。结果就听人说武隐来无影去无踪,会飞檐走壁的本事,结果就拉着他去山里重新比试,真不知道怎么想的!”
边说,还边向上丢着石子玩儿,语气里颇有些疑惑和羡慕。
楚一巡那张不饶人的嘴,岂能放过这等时机
咧开个笑便道:“哈哈,有什么想不通的?人家就是没看上你的本事呗!”
说时迟那时快,不等严飞阳反应过来这话中的打趣之意。
就见一枚石子穿过篝火,正对着楚一巡面门飞去。
速度之快如星流霆击,分毫不输谭鸢。
但楚一巡显然是有所准备,左手轻抬就接住了石子。
只听“啪”一下脆响,便可知这一下用了多大力道。
“我投降,我投降还不行吗?”
楚一巡将石子丢在脚边,讨好似地看着周迹杭,言语里都是息事宁人的笑意。
周迹杭岂会真的计较,不过是看他说得太过顺嘴,笑得更是欠打,才想出手给些教训。
可以楚一巡的功夫,那颗石子又怎会接不住呢?
这便是他们的相处方式,互相熟悉、彼此了解。
在那些暗无天日的年月里都不曾改变的情义,到了阳光底下只会更加牢靠、坚固。
听着身边此起彼伏的笑声,严飞阳抬头看向漫天星斗。
那种名为“逍遥恣肆”的感觉,第一次从他的心里冒出枝丫。
顷刻间就开满了鲜花,胀得人有些无所适从,却又舍不得放下。
其实,严飞阳根本没有想好要去哪里。
他只想要个不一样的开始,为将要到来的新春开个好头,向回不去的曾经做次告别。
“看起来,明天会是个好天气!”
他仰着头念叨了一句,心下全然没有忧虑,有的只是对未知的憧憬……
一觉醒来,天光已然大亮。
艳阳高高地挂在头顶,照的整个世界都变得清透而干净。
昨夜半梦半醒间,严飞阳想起飞骑营里有人跟他说过。
距此七八里地有个严家庄,好像是依山而建的,很有意思。
“就去那里!”
这个念头一路从梦境跟到现实,从黑夜跟到白昼,毫不停歇地驱赶着严飞阳的期待。
他收拾好简单的行李,只身出了演武场,往西面走去。
说起来,自己是哪里人?
父母是姓甚名谁?
这些严飞阳早就记不起了。
他只知道自己姓“严”,名字是后来自个儿起的。
既然现下附近正有个严家庄,也算无巧不成书的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