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秦川立马响应,说完掀开帘子跳了下去。
韩凛跟在后面,看他身手矫健也不由得感慨——这人的精力,似乎真的永远用不完。
冬日景致,已没什么好看了。
加之临近山路,更是光秃秃一片。
既没有红梅盛开让他们抒发雅兴,也没有苍松翠柏让他们感叹风骨。
有的只是被岁月打磨的块块巨石,刚冷坚硬。
可饶是如此,秦川仍旧能想出花样。
他俯身捡起几粒碎石,一一用力掷出。
又快步跑过去看,边看边念叨:“还成还成,几天不练臂力还没减。”
跟着将其他石子捡回手里,在最远那颗下面压了角叶片。
然后把剩下石子递给对面,意思是让他也试试。
好胜心起,韩凛使出全力将碎石投出,竟和秦川不相上下。
他拍了拍后者肩膀,调笑道:“啧啧啧,还得再加把劲儿啊,小川!”
这样打闹过一会儿,两人把中央的石子扔回路边,上车继续赶路。
眼看着太阳,从头顶一路逐渐西斜,严飞阳的马车也是越赶越快。
“得在天黑前,找到投宿人家才行!”
此刻他心里,只有这一个念头。
当太阳几乎完全落下时,他们终于赶到了华英山脚。
西北角上,有间颇为整洁的院子。
袅袅炊烟从中冒出,似在告诉众人——
这里或是个能借宿的地方!
严飞阳下了车,拉着马往前走了几步。
提高音量喊道:“请问有人在吗?我们是过路的,能否在此借宿一晚?”
韩凛和秦川也下了车,朝小院方向看去。
不多时,一个穿着厚袄的老人推开了门。
虽有些年迈,可看得出年轻时应该很结实。
老人向他们这边望过来,声音也很浑厚。
“这么冷的天还出来啊?行,进来吧!正要开饭呢!”
秦川帮严飞阳,把马车推上斜坡。
在一棵树上拴得了马,又置好了车,三人才踏进小院。
那院子不算大。
却因为收拾得当,所以还算宽敞。
窗边是晾晒的玉米和辣椒,柴火堆放在角落。
巨大的石磨蹲在中央,旁边还有一大一小两个板凳。
“快进来烤烤火吧,天这么冷可要冻煞人!”
老汉推开门,让着三人进了屋。
从马车和穿着上看,就知几人身份不简单。
不过,他不在乎。
对于这样的人家来说,投宿之人的身份,还没碗棒子粥来得要紧。
依次向老人道过谢,依旧是韩凛先踏进屋里。
房间并不算大,却有着满满的烟火气。
一张桌子并几把椅子摆在中间,桌上一个粗瓷大碗还冒着热气。
简易柜子靠墙放着,还有个很不起眼的水盆架,一看就是自家做的。
老人将他们让到椅子上,笑呵呵说。
“老汉我姓周,在这儿住了快一辈子啦,也经常给赶路人提供些方便。可这种天气还出来的,真是少见。”
秦川也呵呵笑起来,站起身再次郑重向老人道谢。
周老汉摆摆手,对着另一间屋喊。
“绣姑啊,来客人了!再拿几个碗来添点儿热水!”
一声爽利的“哎”,随着脚步声由远及近。
打扮干练的农家女孩,掀起帘子出来,将碗放在他们面前,又挨个倒了水。
“今天客人多,再把腊肉炒了吧!多加些粥,喝了暖和!”老汉冲着闺女交代。
“哎!”依旧是那么爽利的一声。
女孩连眼皮也不多抬一下,就回了厨房。
“老人家您不用忙,我们只是借宿一晚。”韩凛急着向老人解释。
“哎,不妨事不妨事!这大冬天的,得吃饱才行!”周老汉点起旱烟,仍是笑呵呵的。
“那老人家,这些钱您先拿着。”说着秦川从袋子里摸出些银两,想递给老人。
谁承想,周老汉却豪迈地摆摆手。
“老汉我啊只是与人行个方便,哪用得着这些!这天儿这么冷,咱们能遇见就是个缘分!”
末了咂一口烟,十分闲适的样子。
“只是这茅檐草舍可比不得客栈,就有间通铺大屋,还能供三位歇息。”
“您能收留我们已经万分感谢了,其他的没那么多讲究。”
韩凛向秦川使了个眼色,让他先收回银子。
正有一搭没一搭聊着,腊肉独特得香气就飘了进来,让人不觉胃口大开。
又过了会儿,那个叫绣姑的女孩儿摆上碗筷,转身去厨房端饭菜。
严飞阳跟过去要搭把手。
绣姑便将一笼热好的玉米饼子,和一盘刚炒好的腊肉交给他。
自己则拿了碟咸菜。
最后,把一锅粥摆在了众人面前。
“嘿嘿,这腊肉可真香,可惜就是酒喝完了!”
周老汉拿过块儿饼子,赶紧吃了口腊肉。
边嚼边说:“来来来!尝尝我闺女的手艺,棒着呐!”
三人又对着女孩儿说了谢,才动起筷子。
周老汉夹起几块腊肉,放到严飞阳碗里。
“你们真是斯文人,不快点儿吃啊这菜可就凉了。”
韩凛和秦川听此说,不觉加快了速度。
一口热粥下肚,舌头火烧火燎,五脏六腑更是渐渐回暖。
其实,这玉米饼着实粗粝,粥又有些烫喉,腊肉也部分发硬不好咀嚼。
可韩凛还是觉得,这是自己吃过的最美味的一顿。
一时饭毕,周老汉用饼子蘸了炒腊肉的汤汁。
将最后一口美味,也吞下肚子,才满意地打了个饱嗝。
韩凛跟秦川帮着收拾桌子,严飞阳和绣姑把递过来的碗盘洗干净。
一切看上去,是那么温馨和谐。
过了会儿,老人交代绣姑去把通铺的炕热上,让客人们睡个好觉。
严飞阳去屋外捡了些柴,帮女孩儿添火。
这边周老汉一曲小调儿唱罢,韩凛笑着问道。
“老人家,不瞒您说,我们是到这华英山上来找人的——沈成这名字,您可知道?”
周老汉一听,呵呵乐道:“哦,你们找沈成啊,那可是来对时间了!”
“他就住半山腰,沿着我家门口这条山路就能走到。他家屋檐上啊,总挂着个铃铛,一眼就能认出来。”
老人明显来了兴致。
“沈成每年,只有冬天住这儿。其他时间就不知道去哪儿了。他们走的时候呢,我和绣姑就时常帮忙照看下院子,打扫打扫。”
秦川激动地看向韩凛——
这次,总算没有白跑一趟。
后者眼神里,也是藏不住得兴奋。
“那您还知道他什么事儿吗?”韩凛继续追问。
“哦……他家也有个女儿,和绣姑差不多大,其他的就没什么了……”
周老汉回想着,忽然乐起来。
“对了,他每年过年都会送我几坛好酒,算是帮人看屋子的答谢吧,嘿嘿嘿……”
说完又点上了烟,兀自享受起来。
看天色已晚,几人向父女俩道了辛苦打算歇下。
一张通铺,韩凛睡最里边。
中间是秦川。
稍稍空开一点距离的,是严飞阳。
等到两人更衣完毕,严飞阳才进来吹熄蜡烛,脱衣进到被子里。
炕上烘得很是暖和,被褥也蓬松。
让人一陷进去,就十分舒服。
可秦川刚一接触到被子,就被昨晚画面惊出一身薄汗,令他再次躺不安生。
别看白天时还有些架势,但到了晚上夜色朦胧,身边又有韩凛。
紧张就重新占据了上风。
秦川索性一个转身,拿眼牢牢盯住韩凛,以防其乱来。
但有些事就是这样,怕什么反倒更来什么。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后,一只手伸进了秦川被窝。
很不老实地四下摸索着,好像在寻找什么。
秦川连忙用手去推,想把那只手推出去。
谁知韩凛竟也不恼,只把嘴唇凑到其耳边。
悄声道:“秦将军现在怎么害羞了?昨晚难道不是你拉着我的手,又靠着我的头吗?”
这次,他靠得很近,声音又轻。
气流几乎全都钻到秦川耳孔里,是直白的撩拨。
“原来他全都知道!”
秦川血气上涌,却又无可奈何。
只得任由韩凛抓着手,直到对方沉沉睡去。
刚才那些话,严飞阳有没有听到呢?
当激动被克制,秦川很快想到了这个问题。
虽然对方呼吸早已深长平稳,可毕竟都是练武之人,是否放了一部分警觉在呢?
秦川实在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