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秋颤抖着双手抓住我恳求:“林渺姐,不要再考了,再考就变态了!”
重云舔着冰棍,他没有学习的烦恼,所以只是问我:“不是还有生论派和妙论派吗?为什么林渺姐这两个略过了。”
我表情严肃,沉重地叹了口气道:“你不懂,劝人学医,天打雷劈;艺术设计,熬夜暴毙。”
冰棍被一口啃了下来,重云不理解,但不明觉厉。
15.
在我和艾尔海森成为笔友的第三年,老堂主去世了。
老堂主死得突然,记忆中,那位严肃又温和的老人总会在斥咄胡桃的时候摸摸我的脑袋,虽然爱拿我和胡桃比较,但私底下时,老堂主会将胡桃抱在怀里,将自己毕生所学耐心又细致地一一教予,疼惜地抚摸她的长发。
我转身扑向钟离,将悲伤藏进了他的怀抱。
胡桃再活泼也终究还是个孩子,她接受不了爷爷的死亡,想去「边界」看他最后一面。
我见不得胡桃冒险,但就在我即将跟进去的时候,钟离一把将我拽了回来。钟离说,太危险了,留在原地就好。
我再抬头的时候已是泪流满面,我哭着对他说:“可胡桃就不危险吗?我担心她啊,爸爸,你帮帮我吧!”
钟离将我揽进怀里,他任我呜呜哭着捶打撕咬,我手脚并用也伤不了岩王帝君分毫,钟离一直等到我没力气了才说:“渺渺,学会尊重他人的选择,个人命数,旁人不得轻易插手。”
“可我的命数就是你插手了的,如果不是你捡到我,我早就死了!”
“所以我才不愿你涉险,渺渺,你是我最疼惜的孩子,我会心痛的。”
我直到听见这句话才终于冷静下来,我哭得头昏脑胀,手脚发软,我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我以为胡桃已经彻底迷失在「边界」的时候,我终于看见她疲惫却洒脱地活着走了出来。
胡桃对我说:“别哭鼻子啦林渺姐,不然到时候岩王爷他老人家怪罪我,往生堂可得一整年都没生意了。”
在胡桃水食耗尽、空空如也的背包里,一颗熠熠生辉的火系神之眼静静地躺在底部,那是高天为她勇气的馈赠。
16.
这件事以后,我终于有了要练武的想法。
大家对于我要学武这件事非常感兴趣,拿大剑的重云首先被排除在外,我在他愤愤不平的抗议声中举起单手剑颠了颠,凭记忆舞了一段。
上辈子学得又多又杂,学跳舞的时候难免会想要试试舞剑,舞和武虽然相差甚大,但至少表面看起来都很有唬人的气势。
我划了一段停下的时候,面对的就是行秋诡异的注视:“林渺姐,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每天都在趁我们睡觉的时候偷偷努力,只为了无时无刻都能一鸣惊人卷死我们。”
我抿唇一笑:“哪里的话,我那是天资聪颖。”
行秋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香菱立刻推开他迎上来,让我用长枪试试。长枪是我的盲区,使起来格外生疏,法器我没有神之眼用不了,大剑沉重不是我的体能可以操纵的,大家几乎已经确定我就要跟着行秋学单手剑了。
但下一秒,我拿起墙角的碎瓦,沉默片刻后瞄准,精准击中了15米处生出树冠的花枝。花苞稳稳落入手中,我再回头的时候,大家都沉默了。
谁能教我射箭呢,甘雨吗?
可甘雨太忙了,想教导我,最好找个有空闲的人。不是钟离不想找专门的武师傅,实在是我身份特殊,他担心那些人会畏手畏脚,不敢下真功夫去教我。
于是三天后,我看见了兴致勃勃站在我面前的温迪。
温迪非常开心,一见面就来拉我的手:“哎呀渺渺,你都长这么高了呀?来来,你跟我去蒙德,特瓦林好久没见你,他也想你了!”
风神的特点就是来无影去无踪,天地间自由穿梭,钟离还来不及多说什么,温迪腰间的神之眼已经亮起,转身带着我消失得无影无踪。
钟离:#那个该死的不靠谱的老酒鬼!
但不得不说,温迪是最好的老师,他温柔又有耐心,将拉弓射箭的所有技巧一一教给我。融入世间多年的巴巴托斯某种程度上来说远比摩拉克斯要更了解人,他明白我□□的极限,甚至知道我伸展双手时肌肉的走向,知道我举起弓箭时瞳孔多久在目标上聚焦,被箭矢穿破的苹果最后送进了我的嘴里,清脆又清甜。
我靠在特瓦林的身上,悠闲地听温迪坐在一旁弹奏。
风吹过叶隙,树荫在我们身上晃动,连带着热烈的日头都变得温和惬意。
我抱着特瓦林不撒手,双腿晃荡着,和他说着一箩筐的好听话:“特瓦林,你好喜欢你,我们要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提瓦特大陆上留存有强大实力的龙所剩无几,特瓦林已经是罕见的理智尚存的龙了,他对我的宽容已经到了温迪都咋舌的程度,要知道哪怕是风神本人都不可能爬到风龙的背上打滚。
特瓦林鼻息沉重,他只是撇我一眼,沉沉道:“时间过得可真快,你这丫头都长这么大了。”
扶着他学走路的婴孩模样仿佛还是昨日,现在却已成为力可挽弓,百步穿杨的少女了。
温迪挤上来抗议:“我呢?我呢?渺渺,我对你不够好吗?你怎么不说喜欢我?”
我眨眨眼睛,伸手搂住温迪的脖颈,在他白嫩的脸颊上亲了一口。时光荏苒,岁月如梭,奥藏山的桂花开了一轮又一轮,温迪还是我第一次见他时的模样,像个不谙世事的快乐少年。
我由衷地感叹神明的不同,因而可以放心大胆地像小时候那样在温迪怀里撒娇,我蹭蹭他的脸:“我也喜欢你,温迪,等我十年后、二十年后、五十年后,等我变成老婆婆了,我还要像现在这样和你撒娇。”
温迪被我逗得直笑,他抱住我说:“好啊!只要你愿意,我永远接受!”
等我的箭矢能射中散落的蒲公英籽,有足矣匹敌普通的神之眼拥有者的水平时,我迎来了我的18岁。
18.
我的十八岁生日收到了足够的重视,七星比钟离先生还要操心,用“这是女孩子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刻”的理由堵回了钟离先生的劝阻,成人礼办得盛大又辉煌。
我走上街道的时候,左邻右舍纷纷笑着对我说:“从今天起就是大人啦,生日快乐啊渺渺。”
街坊邻居们的礼物多得我几乎要拿不下,我听着一句接一句的祝福,一时间竟有些不知如何反应。
在我茫然之中,凝光身边的三位秘书神出鬼没地出现在我身边,一把抓住我,把我送上了群玉阁。
我像个待宰的羔羊在多人手中转圜,能上群玉阁的都是人才,各个出手利落不说半句废话,总之,等凝光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已经被打扮得焕然一新。
凝光仔细检查着,站在她面前的少女身姿挺拔,面色红润,目光炯炯有神。妆娘上妆落笔精细,额上的花钿带着金色细闪,与脖颈上的金项圈相得益彰。
这个当年由魈赠送的项圈经过留云的不断改造继续留用了下来,圈口调成了合适的大小,平安锁内的红宝石依旧赤血明亮。虽然是孩子的款式,但这亦说明在神明的眼里,他的孩子还是如十八年前那般年幼可爱,是君父臂弯内长不大的珍宝。
凝光看着我满意地笑了,她说:“不枉我准备了那么久,这身衣裳你可喜欢?”
极具璃月特色的绫罗绸缎缝制成类似于唐装的漂亮衣裳,舒适清凉又修身,我发自内心地点头笑道:“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
凝光挥挥手让人带我回去等着拆礼物,借着“公主”过生日的名义,各国都派来了不少贵客。宴会办的很大,按理来说作为生日宴的主人公,我应该是忙得脚不沾地的那位,但凝光考虑到岩神大人或许根本不希望我在生日这天操劳,所有的客套寒暄全都由钟离承担了。
钟离:略感疲惫.jpg。
于是,各国来宾一个个上来敬酒的时候,众人看到的局面就是千杯不醉的钟离客卿在一旁接话应酬,而我一口一口吃着面前千金不换的美食,一边好奇地观望各国来宾。
蒙德的晨曦酒庄老板迪卢克,稻妻的社奉行神里小姐,须弥的教令院书记官艾尔海森,枫丹的决斗代理人克洛琳德,至冬甚至派了个璃月籍的执行官过来。
除了纳塔因为不可控因素不能到场,只送了礼物来,各国来的都是较有代表性的人物。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那个叫潘塔罗涅的执行官笑容怪怪的,还好有钟离帮我应酬。
我的视线最终回到艾尔海森身上,看到老熟人,我的笑容终于真切了不少,我朝他招手:“艾尔海森,你也来啦!过来坐呀,一起吃!”
所有人的视线立刻集中到了艾尔海森身上,玉衡星刻晴神色探究,下意识开始评判起眼前这位青年的资质:
身高过关,外貌过关,职位尚可,为国家工作,有神之眼加分……
等等,她在想什么呢!意识到自己在不自觉代入了选女婿视角的刻晴猛地清醒过来,但仔细一看周围的同事,却在他们脸上看到了相似的表情。
在我暴露了自己与艾尔海森相识的那一瞬间,艾尔海森就成了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成年的男女组合让大家下意识开始评判他是否有资格站在我的身边,这种压力和凝视非常人可承受,艾尔海森却接了下来。
他淡定自若地拒绝了我:“不了,我还有工作,你先吃吧。”
说罢,他拿出他的礼物递给我:“是按你先前画的款式做的,看看合不合心意。”
须弥人没有礼物必须要宴散后才能拆开的习俗,因此我直接大大方方地拆开,将手链戴在了手上。
那是一条手编的曼陀罗结手绳,这或许是宴会里最廉价的礼物,但因为宴会的主人喜欢,它就成了所有金银珠宝里的无价之宝。
我对这这条完全按照我设计所诞生的手绳非常满意,将他看了又看,转身对艾尔海森笑着说:“我很喜欢,谢谢你!”
艾尔海森依旧是那副淡然的模样:“不客气,生日快乐。”
交流寒暄中,刻晴面无表情地远离人群,站在凝光身侧,面上看不出喜怒:“林渺小姐长大了,是时候该多接触些男人了,绝不能让她因为一个高傲的男人廉价的礼物就托付身心!”
凝光:“渺渺应该没有你想的那么笨。”
刻晴:“明天我就让人挑十个帅哥送到往生堂府上……!”
凝光:“你冷静点。”
19.
为了璃月人的小心脏着想,我自然没有和艾尔海森有超过朋友的接触。我们其实一直只是笔友,距离让我们根本没时间擦出爱情的火花,哪怕艾尔海森是个毋庸置疑的身材火辣的帅哥。
再说了,我还没享受够在钟离身边当小宝宝的快乐,他乐意把我当小孩子看,我当然也乐得把自己当小孩。
谈异地恋不可取,异国恋更是灾难,我还是老老实实当我的爹宝女吧。
但某天,钟离告诉我他想假死退休了。
他说,现在璃月人对我有了感情,他也不必担心自己死了大家对我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提前告诉我计划是怕吓到我,当然也希望我这几天锻炼一下演技,务必在他表演去世的那天哭得真切一点。
我感叹:“爸爸,你戏好多。”
钟离严肃地背手转身:“在下只是往生堂的客卿钟离,林渺小姐又在胡说了。”
总之,一年一度的请仙典仪还是到来了。
我在玉京台结识了漂亮的金发旅行者,荧温和少语,基本都是她身边的小向导派蒙在说话,但这并不妨碍我们成为朋友。
就在我们的欢声笑语中,岩王帝君的龙体突兀地自高空坠落,砸坏了典仪的香炉,连地砖都因沉重的躯体碎裂。
四周一时寂静无声,大家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没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我在一片寂静中率先跳了出来,攥着手帕悲戚地喊了一声“爹啊!”,然后扑上去抱着岩龙嚎啕大哭,哭声嘹亮,惊醒了错愕的众人。
等我哭到那句“您怎么忍心丢下我一个人”的时候,大家终于开始骚乱起来。
眼看时机合适,我哭得也差不多了,我趁乱给自己按了个穴位,顺理成章地晕了过去。
在远处观望的钟离:…………。
现场的凝光一个头两个大,她火速伸手将我打横抱起,顺便下令封锁现场,一定查出刺客。然后火速带着我就近往不卜庐赶,真正体弱多病的白术火急火燎地跑来给我治病,手把脉完发现病人脉搏强健有力,比他健康多了。
白术:?
20.
等我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往生堂了。
钟离坐在我的床边给我擦脸,见我醒了,对我说:“醒了就好,天权星说了,送仙典仪由你送孝,收拾收拾行动起来。”
嚯,岩王帝君本人让我来去给他送葬了,果然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我握住钟离的手,认真地点头:“放心吧钟离先生,我一定让你…、让我爹风光大葬,入土为安!”
钟离:。
钟离:“好孩子,你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