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这两个人都在,她是在做梦吗......七海想她还是昏死过去算了,她软下身再度闭眼,确实又一次昏睡了过去。
第二次醒来时,大脑终于清醒了不少。
“......”她发现她失声了,或者说只能发出气音,喉咙疼得像吞了刀片,连咽口水都痛得要命。生病,果真是比这个世界降下的惩罚还可怕的东西。
“二阶堂,你感觉怎么样?”原本坐在沙发上紧蹙着眉的少年听到动静冲到了床边,她的瞳孔瞬间放大了一圈,看来之前的苏醒不是梦,是真的,他来了。
七海有些着急地张了张嘴,再次意识到确实是说不出话后,慌乱爬上了她泛红而疲倦的脸。
思索了几秒,她心下一动,拿起床头的手机开始在备忘录上打字。
她的手也没什么力气,手机刚握在手上就一不小心滚到了被子上,她再次抓起手机,一个字一个字地按着。
【我说不出话了......】
只是打完这几个字,不知道为何,她的泪水一滴一滴涌出眼眶落了下来。
似乎只有生病的时候,她才能放任自己回归这具只有十五岁的身体与灵魂。难受、委屈、不安、恐慌......这些负面情绪在自己能够信任的人面前被无限放大,曝露。
手机从手上脱落滑到了被子上,被少年拿起看了一眼。
“唉。”即使是向来自信睥睨的帝王,也会有无可奈何叹气的时候。
迹部景吾用指关节一下下地拭去少女脸上的泪珠,将她额前的碎发撩到两边,眼底溢满温柔,七海为着这过分外显的温柔呆愣在了床上。
“二阶堂,你真是不知道让我该怎么办好了。”
“你会没事的。本大爷在德国有门路,已经请了家庭医生上门给你看过了。他给你开了处方,手冢已经帮你去药店买药了,吃了消炎药慢慢会好起来的。”他耐心地、一句一句地安慰着。
她的泪水又开始往外流了。
他太好了,他们都太好了,可是她该怎么办呢。
“别哭了,二阶堂。”他的耐心不减,他认命了。
七海吸了吸鼻子,狠狠深呼吸了几下,拿起被子上的手机,又垂着头打起了字。
【对不起。你过来了,合宿怎么办?】
她咬着唇,抬眸时眼睛湿漉漉的,可怜巴巴的样子让坐在她身前的少年有点心痒,她将手机递给迹部景吾,他瞟了一眼。
“几天而已,本大爷不差这几天。你不是还怪我不陪你过圣诞,本大爷这不是来陪你过圣诞了吗,啊恩?”他轻笑起来,眼下的泪痣越发醒目。
七海的心里说不上是感动还是愧疚抑或皆有之,只觉得自己快要被眼前的人的温柔彻底包裹,淹没。
【消炎药在哪里,我要吃】她想快点好起来。
迹部景吾的表情变得有些微妙:“手冢帮你去买了,他很快就回来。”
话音刚落,开门声响起,果真是他回来了。
手冢国光见床上的少女已经转醒坐起,将药盒和像是装着生鲜食品的一个大袋子放到门口的矮柜上,径直走向床边:“七海,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七海看着床前一坐一立两张关切的帅脸,下意识伸出双手捂住了脸。脑海中思绪纷杂——
首先,她不能再哭了,很丢脸。其次,她有些难以想象这两个人都在的这几天她该怎么应对。最后,她现在就觉得自己已经没脸见人了。
她如今彻底清醒了,她想自己必然是极其狼狈的模样。汗不知道出了多少回,身上的睡裙恐怕早就被汗浸湿又干透再浸湿,头发大概也都打绺了,脸色想必也不怎么好看......
他们那么光鲜亮丽,而她,她就像无家可归的小狗,在野外淋了雨,狼狈地被捡了回来。
“手冢,她现在说不了话。”迹部景吾的语气生硬,“先让她吃药吧。”
“啊。”手冢国光扶了扶眼镜,去厨房接了杯水,将矮柜上的抗生素抠出来一片,快步走到床边蹲下。
他们并没看懂她捂着脸做什么,不过不妨碍他行动。
“七海,先吃药。”
顺着这道声音,七海放下了捂脸的手,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要哭不哭要笑不笑的。她乖顺地接过了手冢国光手里的药和水,就水送服,吞咽的疼痛感害得她皱眉不止。
少年见她吃完了,十分自然地接过了她手中的水杯放到了床头柜上。
七海又忙不迭地拿起手机开始敲字,随即将手机递给手冢国光。
【国光,你的训练怎么办?】她知道德国队除了吃饭睡觉就是训练,可他为了她的事,不知道耽误了多少时间。
手冢国光沉默了几秒。昨天,他和雷特鲁教练请假时,虽然雷特鲁满脸笑意地批准了,他也瞥见了博格微微皱眉的表情。
博格显而易见地不赞同他在U17世界杯前这个重要的时刻为了私事而请假缺席。他也清楚,这次世界杯比赛关系到自己能否签约赞助,往职网迈进一步。
但是......他不可能放任她不管,他也并不想她和迹部两个人在一起。
这种情绪他并不陌生。
国中三年,其他人给她送情人节巧克力时;
在德国疗养院,她满心满眼只想着别人时;
烤肉派对后,她站在路口被别人拉走时;
全国大赛总决赛最后一场,外人抱了她时;
海原祭舞会上,她和其他人在追光中跳舞时;
更别提天台上他人仿佛宣誓主权般的那一吻;
以及今天,他明明离她更近,却从迹部口中得知她生病的消息,她烧得让他害怕,她却没有第一个联系他。
过去他总是习惯了隐忍,习惯了以大局为重,他也不在意那个其他人具体是谁。现在直面内心,他很清楚,那股情绪的名字叫......
“嫉妒”。
缺失的训练,他会在以后加倍补上。
“七海,不用担心,我请假了。”
【博格不会生气吗?用不用我打电话和他们】还没打完字,她想起来自己现在的状况根本打不了电话,七海将后半句删了,继续按键盘,突然,一条新的短讯跳了出来。
【17:25 幸村精市:七海,身体好些了吗?看到回我短讯】
顺着这条短讯往上翻,她这才发现原来前面幸村精市还发了好几条类似的短讯,他......是怎么知道的?
【17:28 to幸村精市:精市,我好多了,不用担心】
【来电显示:幸村精市】
七海愣愣地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她没法接这个电话,她说不了话,她不想再多一个人为她担心了。
床前的两位少年注视着她不知道在写什么,然后又愣住的模样,直到来电显示占据了整个屏幕,他们才得以瞥见屏幕上的名字。
迹部景吾拿过手机径直接起了电话:
“幸村,你不用担心,本大爷在照顾她。”
“......她现在接不了电话,嗓子哑了。”
“等她身体好了,本大爷再让她联系你。”电话被挂断。
另一头的幸村精市表情冷得不能再冷,甚至连隔着一道墙睡在他隔壁的白石藏之介都感受到了一股危险的凉意,一时间从睡梦中醒来,揉了揉眼睛。
手冢国光拿起床头的体温计,再次测了一下少女的额温。
“37度8,低了不少。七海,你好好休息一下,我们去给你做饭。”
他接完电话赶到她家发现她发高烧,赶忙去附近的药房买了体温计。终于测出体温时,她已经烧到了39度5。
没有处方买不到消炎药,他只能挨个问他的队友们,到最后,迫不得已向迹部求助,他倒是有办法,一下飞机就请到医生上门,很爽快地开了处方。
“不舒服就打电话,本大爷会看到的。”
两道高大身影就这么捎上矮柜上的一袋子食物,钻进了那间狭小的厨房。
七海的眼底酸意无法遏制地上涌,她何德何能让这两个人给她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