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海呆愣了几秒。过去,他总是送她到公寓楼下便罢,除了和他打比赛脱力那一次。今天是怎么了?
不过这也只是件小事,没必要强硬拒绝。“好。”
......
掏出钥匙打开门,七海将室内的灯打开,“东西放到那个圆桌上就行。”
房东配的顶灯瓦数不太够,散发出幽幽的黄光。德国的冬天黑得很早,窗外的夕阳之景早已落幕,黑夜笼罩着街道,衬得屋里的光线微暗。
脱下外套在床头边坐下,七海拿起充电线给手机充上电。紧接着,之前或许是被震惊和杂乱的思绪掩盖转移了的腹痛慢慢翻涌回来,她意识到自己忘了一件事。
“好烦。”她实在不想再出门一趟了。
手冢国光放下手上的大包小包,有些无措地站在原地。
视线移向她,昏黄的床头灯下,她捂着下腹,眉头微蹙,他哪还有什么不明白。毕竟是相识四年的人,对于女生的那些事,他并不陌生,更不回避。
“七海,你来例假了。”他的声音清冷。
“嗯。”她缓缓点了点头。
“我去买止痛药,很快回来。”少年推了推眼镜,默默地凝望了床边的少女几秒,见她一言不发面色隐忍,径直推开门走了出去。
七海倚着床头的靠枕闭上眼,纷乱的思绪回流。
这算是怎么回事呢,异国他乡,和他共处一室。如果放在过去,她大约会欢欣雀跃,搞些有的没的小动作,在他面前表演一些拙劣的小把戏。
可是现在她不想这样了。
她感谢他在那场大雪中给她的答案,让她终于能给这四年的感情画上一个句号。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既然她不打算和他在一起,她该保持距离。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他变了一些。
或许是身量的变化导致的,他似乎比起过去的温和,多了几分强势,也只是几分,或许是她多心了。
门外的脚步声来得比她想象的要快,她正打算起身开门,门外的人自己把门打开了。是了,他是细心的,大约是出门时就顺手带上了她放在门口的矮柜上的钥匙......
七海忽地想起,赛琳娜留给她的医生的名片还在矮柜上。然而已经来不及了,少年将手中的钥匙放回矮柜上时,目光终于注意到了旁边的那张名片。
出乎她意料的是,他扫了一眼后并没有问她什么,只是将手中的药盒拆开,从中取出一板胶囊,又为她倒了一杯水,送到了床头边递给她。
她仰起喉咙将止痛药兑着水咽下,沉默片刻后开口:
“国光,谢谢。”
“今天麻烦你了......你可以回去了。”
金边眼镜下的双目有些发涩,她的拒绝之意太过明显。
“七海。”他该问问那件事,“放在门口的名片是你的吗。”
“不是,大概是前租户留下的吧。”她是撒谎成性张口就来的骗子,虽然演技一般,不过至少能骗过他。
手冢国光这次却没有轻易买她的帐,经历过这么多次的事,他已经知道,眼前这个人是什么脾性。
“七海,不要欺骗我。”
只这一句话,她坐在床边的身形微微一僵,他见状直接坐到了她身边,掰过她的肩膀,迫使她直视着他。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咫尺之间,手冢国光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细长的剑眉皱着,抿着唇,棕黑色的丹凤眼深邃。
两只大手按着她肩膀的力道不轻,她甚至产生了一种被压制着的感觉。
他以前从不会这样......
昏黄的灯光下,镜片反射出有几分无措的她,七海的呼吸轻轻一滞。
“国光......”她的声音带着几分难以置信,清澈的紫眸如紫水晶般透着波光,淡粉的双唇因着刚才喝的几口水的滋润泛着几点光泽,她的锁骨上坠着一条自己过去没见过的紫水晶项链,少年倏忽间分了神。
少顷,见她只喊了他的名字便没有了下文,手冢国光的眉头蹙得更深了。
“七海,我很担心你。”
“那是一家慕尼黑知名的精神科医院,如果你不说,我会亲自去问名片上的人。”
七海的瞳孔剧烈颤动着,呼吸急促起来:“国光,你不要这样......”
“我保证,我这几天会告诉你的,好不好。”
她的眼神躲闪,甚至带着点对陌生的畏惧,手冢国光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急切了。禁锢着双肩的手微松,他慢慢缓和了自己的表情,声音也放缓了:
“好。”
“你的肚子不舒服,今天早点休息。”少年推了推眼镜,起身将超市买来的食物与日用品分类放好,这才离去。
七海抓紧了身下的床单,看着他的背影面色怔忪,不是她的错觉,他真的变了......
手冢国光买的不知道什么品牌的止痛药意外地起效快,七海的腹痛缓解了不少。
直起身走到矮柜前,拿起那张白色名片,端详着昏黄灯光下名片上的德文和英文,七海再度陷入了沉默。
明天去看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