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村君这个时间应该在康复训练中心训练吧。”护士手下的动作顿了顿,继续答道。
“那孩子大概是我见过康复欲望最强的病人了,再痛苦的动作也能够忍耐,我看他每天饭后都坚持去康复训练中心锻炼哦。”
听完护士的描述,七海更加急切地想去见幸村精市了。
“好啦,后天不要忘了再来换药。”护士姐姐温柔地将七海的上衣拉下来。
“对了护士姐姐,请问,这个敷料我可以带回去自己敷吗,后天我有事怕是都来不了了。”七海想到过两天的德国之行忙问道。
“可以呀,只要有人能帮你敷就行。这里正好有一份没有拆开的,你收好。”
“谢谢护士姐姐,那个,康复训练中心怎么走呀?”
“从这里坐电梯下去,左拐两次就到了。”护士眼见着少女收起药包就往外跑去,浅笑着摇了摇头,现在的年轻人,和他们当年一样冲动直率呢。
一路控制着脚步声的疾走后,七海站在了康复训练中心门口。
黑夜中,她透过大开的窗户看到了里面唯一的一道人影。
他没有开灯,但月光却将室内照得煞白,让她一眼就看清了幸村精市的模样。
他的腿上覆盖着辅助复健用的外骨骼装置,扶着墙,像在暴风雪夜中艰难前行的旅人。
用尽全力迈出的几步,却不如阳光下普通人随意的一步,她甚至可以凭借墙壁上映射的影子看出他的大腿在小幅地颤抖着。
下一秒他实在支撑不住停了下来,弯下腰双手撑着双腿剧烈地喘息着,神色掺杂着懊恼、愤恨与痛苦,从喉咙中发出了几不可闻的悲鸣。
他不知道暴风雪何时才能停下,也不知道自己何时才能抵达终点。
神之子,七海反复咀嚼着这个称号,感到有些可笑。
如果他是神之子,那神就是只会家暴未成年的垃圾,这个称号与其说是为了称赞幸村精市,不如说是在给神脸上贴金。
他不是什么神的孩子,更没有受到任何神明的眷顾,他只是他自己,他只靠他自己。
“精市......”二阶堂七海站在门口用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念出了他的名字,幸村精市抬起头,似乎看到了她,七海赶紧转身不欲让他看到自己眼中的痛惜与心酸。
以他的自尊,大概不希望别人看到自己痛苦的模样吧,七海开始有些后悔自己冒冒失过来。
不,现在还有机会,只要离开他就不会知道是她,于是七海垂着脑袋往外走去,脚程越走越快。
“七海!啊呃......”身后传来幸村精市的呼唤声,随即是什么东西倒地的声音伴随着一道隐忍的低吟。
这一声呼唤让少女浑身猛地一颤,转身向摔倒的身影飞奔过去,将人扶到窗边的长椅坐下,半跪在他身侧,她抬头望着他,语气急切。
“精市,你怎么样了?痛吗?对不起,我不该来的,不,我不该走的。我......”
“七海,不要哭。”
月光透过窗玻璃洒在鸢尾少年的身上,给他身遭无端加了一层圣洁的光晕。
幸村精市俯下身用指腹轻轻擦去少女脸上滚落而下的温热泪珠,眼神中既无谴责也无埋怨只余无尽的温柔。
这一刻,他是神,而她是被神怜悯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