迹部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其中一球回击,但却未能感受到小球碰撞球拍面而产生的压力,随后,另一道影子贴着球场边缘弹起复又落地。
“这一招,叫日月同辉。”某天和手冢大石一起走在傍晚的放学路上,他们在桥边驻足欣赏着夕阳。
那时,太阳将落未落,月亮也一同升起,七海斜倚着身子靠在栏杆上,凝望着日月同辉的绚烂美景和少年线条分明的侧脸。
在这美好的画面下,她突然有了新的招式思路,并最终得以投入使用,便是“日月同辉”。
“30-0”
第三球,黄色小球竟像蜜蜂一样在空中以类阿拉伯数字8的轨迹向对手的面部移动。
眼看着乱舞的网球即将接触到迹部大爷嚣张俊美的面庞,小球却诡异地在即将触碰到脸时失去了前行的动力,直落在了地上。
“40-0”
“这一招,叫......”破镜。
那时,她已经被手冢国光拒绝了三次告白,而手冢的球技在他本人的努力加领悟配合七海的辅助指导下已经得到了十足的成长。
加上随着年龄增长,男性天生强于女性的体力加成,她不再像国小时那样能轻松打败他。
两人的胜率逐渐从七海单方的虐杀到了有胜有负。
于是她某天偷偷坏心眼地想着,如果有一球能把国光的眼镜给打下来就好了,这样接下来我就必胜啦!大概。
但是真打碎了他会不会生气,还是吓吓他好了......
思绪逐渐飞远。手冢国光,手冢国光,手冢国光......回过神来,过去的四年,几乎她记得的每个与网球有关的重要瞬间都有他的参与。
她竞选女网部部长时,他在部活室外等她;
她研发出新的招式时,他总是第一个受试的人;
她在雨天打球不慎崴了脚,他便每天早上等在她租住的公寓楼下送她上学......
二年级,她带领着女网部第一次打到关东大赛,他送了她一对深蓝色的护腕,对她说“七海,你做得很好。”。
她以为自己是与众不同的,她以为,他至少有一点点喜欢她。
可是他却一次又一次地拒绝了她,而她,她是多么没有出息的人,不管第几次被拒绝,生气之后依然忍不住去找他。
她真差劲呐,明明人家已经拒绝了却总是不死心,死皮赖脸地缠着他。
难道网球是她接近他的工具吗,和那些纯粹地享受网球运动的人比起来,她简直是心术不正。
将眼前的球猛地回击,七海用力吸了吸鼻子,这才发现,已经止住的泪水又开始不住地流淌。
“那个二阶堂部长,她好像哭了。”凤长太郎露出了十分担忧的神色。
“该不会是迹部打球太不温柔把二阶堂吓哭了吧。”宍户亮神色有些复杂。
忍足无语,“你看二阶堂是那样轻易被吓哭的人吗。”
“真是无趣的表情,啊恩?”迹部看着对面从专注到神游到突然丧气流泪的样子,嗤笑道。
用手耙了耙被眼泪糊在脸上的发丝,七海闷声反驳,“你管我,继续。”
“那么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才是真的美技吧,二阶堂,啊恩?”
“迈向破灭的圆舞曲!”
飞扬起的网球狠狠地砸向七海手中的球拍,随着啪嗒一声,她怔怔地看着被打落在地上的球拍,似乎未能察觉到虎口的麻痹感。
第二球,狠狠砸地,随即从她脚边弹过,溅起一圈尘埃。
“带着情绪打球,你尊重了自己吗,啊嗯?”对场的少年不客气地训斥着。
“4-4”
“二阶堂,你的网球只是这样的程度而已吗?”
“5-4”
“如果只能打出这样软弱无力的网球,本大爷可看不上!”
“Game end match, 迹部景吾,6-4。”
两个人均没有使出自己的全力,七海更是神游天外心不在焉地打着,后半场的情绪失控无可否认地影响了她的发挥,反而将这场比赛拉锯到了一个多小时,她输了。
“呵,打了一场不华丽的比赛呢。”
七海踌躇片刻,歉然开口:“抱歉。”
她承认,带着不良情绪打网球确实是很糟糕的一件事,既没有尊重对手,也没有尊重自己。
“这话留着对自己说吧。”凝视着女生的泪眼,不知为何,迹部感到索然无味,也失去了留在此地的兴致。
“走了,桦地。”
“wushi。”
“慈郎,快醒来,我们要走了!”
七海站在原地重重地叹了口气,无言地目送着冰帝众人的离去。
待她气息平复,回过神来时,天色已晚,透过稀疏的树冠,远方紫红色的晚霞也已落幕一大半,深蓝的夜空开始掌握局面。
也是,从下午4点打到了现在,天能不黑吗,七海自嘲地想着,边拿起放在看台上的外套,掏出衣兜里的手机查看时间,她发现三条未读短讯。
【19:07 忍足侑士:二阶堂桑为什么哭了呢?如有需要可以向我倾诉。】
【19:00 向日岳人:二阶堂,下次来冰帝找我打球吧!】
【18:30 手冢国光:七海,你在哪里】
七海磨磨蹭蹭地将外套穿上,边向球场外走边回复起短讯。
【19:13 to向日岳人:好呀!下次我来之前联系你。】
这条无需思考。
【19:15 to忍足侑士:告白失败了。】
这条思考了半分钟。
想到自己在东京目前确实是没有几个网球部之外的朋友,关系好的同学也早都知道自己多次告白失败的事,再和她们倾诉反而矫情。
或许可以和忍足说一说吧,如此想着,七海直白地把告白失败了五个字回过去。
【19:21 to手冢国光:在网球场,现在准备回家。】
这条直到走出两个路口,七海才慢悠悠地一个字一个字拼好发过去。
起初她想回一句“不关你的事”,但她再清楚自己不过,今天和他臭脸,最迟明天晚上就又忍不住理他。
还是不回了吧。可是不回,他会担心,即使是好朋友的那种担心。还是实话实说吧。
发完三条短讯,七海将手机放回衣兜,拖着脚步往租住的公寓走去,心中又忍不住泛起酸涩。
她这到底算什么呢,一个人傻乎乎地跑来东京读书,爸爸妈妈和哥哥,现在应该在一边吃饭一边看电视吧,不知道有没有我最爱吃的盐烧鳗鱼......
夜晚的三丁目并不喧闹。
周围都是居民区,正是饭点,街道上几乎没有几个行人,深蓝的天幕展现出无尽的深邃,印照着少女孤独的剪影,孤寂感如同无声的乐章,在温柔空气中轻奏着。
是红灯。
七海停在路口,抬头看到对面昏暗的街口有一个高大的人影伫立着。
是他。
七海莫名有些紧张,只能分散注意力开始想其他的事。
比如他还背着网球包,大概今天又被龙崎教练留堂了吧,或许是德国疗养院的事,还是学生会的事呢,他总是很忙。
绿灯亮了,可她却不知为什么,没有抬腿向前走去。
于是他向她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