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年屈膝坐在一处房顶上,正在往刀柄上缠布条。
刀上沾了太多血,顺着刀身留下来,手握着打滑。
打个死结后,用牙咬断多余的布条,她抓了抓,适应了下手感。
贺年撑刀站起来,睥睨着下方的街道。
青石板路上横七竖八地散落着尸体,血水流进石板缝隙中,状似妖冶诡异的水墨画。
这里就是3号港口的必经之路。
现在是凌晨5点,再有不到一个小时晨光便会洒落大地。
天依旧黑。
黎明前的夜最黑暗。
微风拂动贺年残破的海兵制服,吹乱她的发。白色制服早已看不出原有的颜色,褐红又焦黑。
那是被血水一遍又一遍浸染过后的颜色。
她眯着眼,扛刀看向远方,仿佛地狱门口的死神。
巴尔沙小镇地形特殊,这条街道位置隐蔽,海贼很难找到,加上海军防线刚失守不久,海贼入侵小镇,正忙着到处搜刮钱财,他们一时半会摸不到这边来。
但也快了。
还有一船人员,巴尔沙小镇的居民便全部撤离完毕。等最后一艘避难船离港,安全航行出一段距离后,一切就结束了。
“贺年!”一声呼唤从下方传来,贺年低头看去,发现是先前负责组织居民避难的那两个海兵。
“最后一批居民已经开始登船,我们可以回前线了……这是怎么回事?!”
“前线失守,人都死完了。”
“什么?!”那两人均是踉跄一步。
“啊,如你们所见,这里就是最后的防线。”
贺年从房顶跳下来:“等拖到最后一批人离开,萨卡斯基中将的命令,便算是完成了。”
微微躬身蓄力,贺年掀起唇角,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你们……”
不等贺年说完,两名海兵唰地抽出腰间佩刀,其中一人说道:“贺年,你先前揪我领子那下,等结束了再和你算账。”
“你……”贺年的身形僵硬了片刻。
他提刀摆出一个海军标准起势:“别以为到了阴曹地府我就会放过你。”
麻木已久的心脏传来刺痛,贺年眼眶热得厉害。
“他奶奶的,好歹一起扛过枪,一起同过窗,我们算兄弟吧?”另一名海兵呸出一口唾沫:“下辈子还做G2的兵。”
“也行,不过基地长最好不是萨卡斯基中将2号。”
“没毛病,太恐怖了,卷王都卷不过他。”
错愕一瞬,贺年的眼泪一下子全憋了回去。想了想,她幽幽开口,满脸怨念:“那预祝我们下辈子能遇到鼯鼠中将那样的好上司。”
“这个可以!”
“鼯鼠中将好!”
接着,呸出唾沫的海兵长叹一声:“可惜没一起嫖过娼,下辈子咱一定得去最好的店!”
“你个童蛋子,这种时候还满脑子女人。”
“我去你妈的,是谁上回搭讪被摁在地上锤的?”
嫖·娼?
贺年眨了眨眼睛。
脑子里莫名出现一个身影。
宽肩窄臀公狗腰,外加八块腹肌,身材那是好得没话说。
裤子掉下来的那一次,她可是看得清楚得很。
脸忽然烧起来,贺年不自觉撇过头。
“哎哟哟贺年,你脸红个什么劲?”
“看来贺年是个纯情boy。”
其实自己也不是多正经的人,日常满脑子黄色废料……黄色笑话信手拈来了啦。
但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一想起那家伙,就控制不住地害羞啊喂。
脸红得仿佛可以煎鸡蛋,贺年抿了抿唇强装镇定:“咳咳,我……”
地面隐约有震动的触感。
贺年脸色猛地一变:“敌人来了。”提刀轻甩,刀身震动出清亮的嗡鸣。
另两人同样收了笑容。
街道遥远的尽头,海贼铺天盖地。
“冲锋!”
“杀!”
“杀!”
前方是乌压压的海贼大军,后方是即将撤离完毕的民众,三道孤零零的身影冲入夜色,一往无前。
闪身、竖砍、横劈,毫无章法,全凭本能。
刀锋一次又一次地切入敌人的身体,银白的刀刃满是血污,刀把处缠绕的布条很快被血水浸透。
再次把长刀插进一个海贼的肩膀,用力上挑。霎时,海贼惨叫一声,整个右臂飞了出去,鲜血四溅。
他痛苦地在地上打着滚。
根本来不及补刀,贺年横刀向前,架住另一个海贼的巨锤。
当——!
刀身下弯出一个弧度,贺年撑着刀的手不断颤抖。
手掌已然震得麻木,她快要感觉不到刀柄的触感,只是手指强行扣住刀柄。
眸中划过一丝狠厉,贺年皱起鼻梁,咧嘴龇出一排白牙:“去死啊!”
她抬腿扫向海贼的下盘。
刹那间,小山般的海贼轰然倒地,于此同时,她和一双熟悉的眼睛对上视线。
那个说要一起嫖·娼的海兵头颅骨碌碌滚到脚边。
瞬间收回视线,贺年面无表情地将长刀插入海贼的胸口。
刀尖刺入皮肤后,铿锵一声脆响,刀身从中间断开。毫不犹豫地,贺年就着剩下半截断刀按下去。
她按得及其用力,用力到刀柄都微微陷进血肉里,最后,她甚至扭住刀柄狠狠一转。
海贼挣扎的躯体骤然软成一滩烂肉。
她抬手拔刀。
“贺年,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