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长安呼吸一滞,心中慌了神,可始终不愿相信,颤颤巍巍的用手探了探鼻息,愣在了原地,脑袋嗡的一声轰鸣,瞬间一片空白,随后又握成拳放下来,仰起头闭上了眼,胸腔像是被划破,好痛苦,想哭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来晚了。
没有多余的时间去难过,还有三个女孩在这个村子里,她要抓紧时间了。
落长安用衣袖抹了一把脸,抽出藏在鞋子里的小刀,一手搂住女孩的腰,空出的那只手割断绳子,绳子松开的一瞬间,女孩像一颗被砍倒的树,直挺挺的朝一旁倒下,腿都没有弯曲一下,还好被落长安及时接住。
握住女孩的一只手,准备把女孩放在背上,不料手却触摸到一块粗糙的硬块,心中疑虑万千,落长安将那毫无生机冰凉凉的手抬起。
那是一双瘦长如枯枝的手,干涸的暗红色包裹着整个手掌,手指紧紧的握着,结块的泥土不断从指缝中断断续续的掉落,不到片刻,手中的一抔黄土便飘飘洒洒扬在空中,只留下壳子般的手掌。
手背中央的血痂异常厚,发黑的血痂堆积起来,那是一处刀伤,从凝结的血液来看,是一把尖刀从手背扎进去,刺穿整个手掌。
可这个握拳的姿势,让落长安很是不解,一般来说,身体一旦受到刺痛,特别是手,一开始会处于麻木状态,接下来是剧痛,一般人为了不加剧伤口,会选择放松,可眼前这个少女,即使身体已经僵硬,拳头依旧是紧紧握着,只是为了这一把黄土吗?
女孩生前长得很清秀,名字也很舒服,叫阿美,没人知道阿美那天晚上是怎么从这个三里村里逃出去的。后来根据一个三里屯的一个大娘回忆,阿美刚来村子的时候,脾气很倔,一直不死心,逃跑了两次,都被抓回去了,被打残了一条腿,而最后一次逃跑,被抓回来时已经不成样子了。听说阿美拄着那一条好腿,翻过了一座山,后来被大伙找到时,发现她爬在地上,咿咿呀呀的哭嚎着,用胳膊肘拄着匍匐往前爬,大伙架着她的胳膊想要带她回去,结果她十指拼了命的插进土里,后脑勺的头发连着头皮一起被撕掉了一块,依旧不肯松手。
落长安不敢细想,背起女孩,女孩直挺挺的在背上竖着,好轻,像一片枯叶,这么高的女孩子怎么能那么轻!
晒得滚烫的土地上出现一滴一滴的水,不到片刻就蒸发消失不见了,不知道那是汗水还是泪水,亦或是血。
吱呀!身后响起开门声。
落长安头皮一阵发麻,好在动作迅速,早已隐藏在茂密的绿叶之中,
只听,那连贯的脚步声突然停顿,片刻寂静后,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
“媳妇呢?怎么又没了?跑了?哎呦!”那女人不耐烦的嘟囔着,随后叹了口气,“算了,就当没看见!走了就别再回来了!糟心!哎呀!这什么天儿啊?热死了!”
吱呀——是门关上的声音。
在绿叶的掩护下,落长安这才松了口气。跳下树去,将没了气息的女子放在树荫之下,背靠着树干,落长安蹲着看着女子的脸庞,把脸上的头发别在耳后:“别怕,一会儿带你回家。”
落长安站起身,抬头看向树枝间的百里清:“这姑娘,就拜托你了,先带她回去吧!”
百里清道:“你可想清楚,我要是走了,你就要一个人对抗整个村子,你可以吗?”
“…可以!绝对可以,没什么不可以的。”
看着落长安给自己打气,越走越远的背影,百里清斜斜靠在树枝上,就这样淡淡看着,眼底漆黑,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知道是天太热了,还是大家都在睡午觉,落长安在村子里小心的观察着,一路上除了滚滚热浪,连个人影都没有。
路过一户人家,小草棚子很朴素,绿藤满园,院门开着,一个身穿青绿色粗布衣裳的老妇人坐在门口,腿伸的直直的相互叠错着,神情很悠闲,一头银丝里藏着几根黑发,袖口有好几个布丁,手中拿着针线缝衣服,瘪着嘴,眯着眼,正费力的穿着针,年纪大了,穿了好几次都没成功,脸上却没有气恼之色。
落长安见了走到院门口问道:“婆婆,要不要我帮你穿线!我眼睛特别好。”
老婆婆听到声音,眯着眼朝院门看去,见是一个穿着冬季棉袄的一个怪人,头发乱糟糟的,好在从面相看上去不像个坏人,婆婆盯着落长安看了一会儿,觉得自己确实需要一个人帮忙,就同意了。
落长安进屋搬了个凳子,从婆婆手中拿过针线,一手拿着细线,看准针眼,一下子就穿好了,婆婆面里惊喜之色,不禁赞美道:“姑娘真是一双巧手,我这眼睛啊,老啦,看不见了,谢谢你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