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从锦瑟的“霜华居”出来,日头已偏西。
“六姑娘,六姑娘!”凌儿追了出来,“我家小姐说,请六姑娘一同用晚膳,没准儿回去的时候,便见着柳公子了。”
“多谢你家小姐的好意,阿六心领了,妹妹还是请回吧。”说完,我略施了一礼,便闷闷不乐地离开了。
算算日子,柳落白离开已半月有余了,他不在的日子,“拙园”只我一人,显得尤为冷清。在山里的时候,柳落白时常也会一声不响地离开,也许半个时辰就回来了,也有可能一年半载才能再见到他,但我从未像现在这般,心中满是担忧。
“公子去了何处,连阿六姑娘都不知,更别说坊主与我了。他一向随性,行踪不定,你若去寻,岂非大海捞针。再者说,若公子回来发现你不在兰香坊,不得又去寻你?阿六妹妹,你的心情我明白,可越在这个时候,咱们就越不能添乱,你说是也不是?”
锦瑟所说,我怎会不懂。
我漫无目的地走着,经过一处院墙时,夕阳橙红色的光透过镂空的雕栏,倾泻在我的衣衫上,洒下满身金黄,驻足片刻的暖意不禁让我有些失神,抬手试着去接住那斑驳的光影。不知怎么,突然特别想念净瓶山,想念山间的清风明月,漫天星辰,想念那般自在无虞。
在山里,时间过得很快。
在这里,时间过得好慢。
忽然,几片树叶无风自起,围着我的裙脚打旋儿。
一转身,便看见了哑哥儿。
哑哥儿是给天阙院送饭的,而我与他,不过一面之缘。
那一次,余姐临时接了活儿,正巧我闲来无事,便自告奋勇地要去帮忙。见前来交接的人是我,哑哥儿的眉头皱成了“川”字,他指着我冲赵二连连摇头,任凭赵二把祖宗八辈都搬出来为我担保,还是不成,结果还是李叔去讨了月华的口信,方才作罢。
交接时,哑哥儿每接过一个食盒,便会仔细检查食盒内外,再用灵息在盒盖上凝成一只燕子的图案。我当时好奇地问他,为何是燕子?天阙院不应该都是鹰之类的猛禽么?但无论问他什么,他都只是摇头不说话。赵二怕我生气,暗里解释说他对谁都这样,久而久之大家都叫他“哑哥儿”,至于他到底会不会说话,也都无人关心了。
眼前的他,还是记忆中的打扮——一身墨色劲装,斗笠下只露出两只长而细的眼睛,黑色面罩将轮廓有致的脸藏了起来,既神秘,又略显沧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