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是有意思啊,救人——”渊仲哼哼唧唧:“真搞不懂你们女人在想什么,你以为我会相信么?想骗走我的业火红莲枪,休想!”
叶乔抱着他往回走:“不信也没办法,我什么时候拿到枪,什么时候放你回魔界找你的小情人。”
“什么小情人!”
“你那幽璇公主啊,你忘了你的二房啦?”
“我呸,本尊逢场作戏,她算哪门子二房!”渊仲在她怀里扑腾着,路过田埂,不少忙完农活的村民也顺着她要走的路回家,叶乔注意到这些人的目光相较昨天变了许多,没人对她招手示意,微笑问好,他们瞧见自己的时候都低着头,一副唯恐避之不及的样子。
“看看,你在这里像个瘟神一样,你看你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趁早死了算了。”
“想夺我的舍继承我的遗产啊。”
“呸,那小白脸有什么好继承的!”
叶乔抱着渊仲走得有点累了,腿一阵阵发软,索性在坡边的河滩里蹲了下来看日落,她身形藏在齐人高的芦苇里,面前是粼粼的湖泊和熔熔似金的夕阳,身后有归家的农人路过,伴随着男女老少的嬉笑声,马上就要过年了,落日的余晖落在她被风微微吹红的脸颊上,蒸腾出些许暖意。
身后有人大声道:“哟,红杏你跑的这么快,要去见情郎啊!”
哄笑声随之而起,一名少女局促地说:“哪有啊,我是给沈大夫送新制的腊肉,秋二叔你可不许胡说!”
“怕春枝不高兴?哎呦她气得过来么,别说你,刚刚我家秋桂也上赶着给沈大夫送新酿的黄酒去了,嘿,这酒她老子还没喝一口,尽拿去送给外人了!”
“人家沈大夫长得俊嘛,跟个天仙似的,你看那手又长又白,比小孩子的还嫩些,别说她们年轻小姑娘喜欢,我们也喜欢啊!”几名妇女嘻嘻笑了起来。
“嘿嘿你们几个都可以当人家娘了,没看人家带着个漂亮姑娘么,都睡一间房,指不定人家早就成亲了!”
“不是说那是他妹妹么?”
“谁说的,也有可能是他姐姐啊,修仙的人能活百岁千岁,单看样貌看不出来。再说睡一间房怎么了,男人又不是只能娶一个老婆,红杏你快去吧,好男人可要握住了,别输给春枝!”有大娘鼓励道。
叶乔听到这里,笑了起来,渊仲嘀咕着:“真搞不懂你们女人为何如此爱嚼舌根,那小白脸被盯上你居然还笑得出来?”
她小声道:“他被人看上又不是什么稀奇事,有什么好担心的?”
秋二叔说:“还大老婆二老婆呢,我看啊你们别想了,那姑娘可凶的厉害,那孙家老二不就被她一脚踢起的小石子打死了么?你们小心献殷勤献到阎王殿上,那姑娘发了疯把你们一起杀了。”
叶乔的笑容僵在脸上,夕阳彻底落下,冷风有些发寒。
“去去去,这女人是疯的更好,这才显得红杏春枝好呢,你少打岔!”议论声音渐渐远了,渊仲见叶乔迟迟不说话,抬起头,迟疑道:“你——”
叶乔低下头,从那双圆溜溜的眼睛里看清了自己的样子,面无表情,眉宇之间带着几分阴冷凶煞之气,她左手似乎捏着什么,一看吓了自己一跳,居然是一块小石子。
刚刚自己,是想杀了这些人么?
石子跌落在裙边,她颤颤地抬起自己的左手,其实她脑海里根本没想到杀人,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一感受到他人对自己小小的恶意,她的身体会自动作出杀人这个选择。昨夜孙家抬尸来找她要说法也是,这些人碍于沈怀慈之前除妖的恩情,其实并不会真的伤害她,孙大娘也只是指着她尖叫辱骂,没碰过她一根手指头,她也只是听得烦躁,没想动手,可若不是沈怀慈制止,孙家那些人都会死在她手下。
幽幽冷风中,巫司岐的声音莫名响在耳边:“陵光,我们都是有罪的。”
头痛欲裂,她按着太阳穴盯着水面上被风吹开的涟漪,不远处响起簌簌轻响,有人分开芦苇靠近,叶乔瞬间捡起了几块石子扣在掌心,警惕地往来人之处看。幽旸一身蓝衣,微笑着说:“何故如此紧张?”
“你来做什么?”
“月色正好,我来这边赏赏月,吹吹风,不可以么?”他姿态随意地在她不远处坐下,打开折扇轻轻摇了起来,叶乔认出他扇面上画的是天界的弱水河畔,有些奇怪道:“你一个魔族,怎么会在扇面上画天界的弱水,不怕招致其他人的非议么?”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
幽旸笑得洒脱,这张脸放在风慈身上显得温柔谦和,放在沈怀慈身上大概会显得清冷孤傲,放在他身上却是数不尽的风流气,“我想着陵光君是神族中人,应当会怀念天界风景,君上喜欢这天地间哪一处风景?”
“都不喜欢。”她冷淡道。
“是么?这天地众生,难道没有一物是君上情之所钟?”幽旸笑眯眯地说:“千年后再遇,没想到君上变得如此冷心冷情,真是让人好生难过。原想着与君上魔界再遇,可以续起一段缘分,却没想到君上已经断情绝爱,不恋众生了。”
叶乔心中一怔,漆黑的眸子里闪烁着一丝狡黠的光,她此刻有伤,若要痊愈恢复至巅峰状态,仅靠这座山里的妖兽内丹恐怕不够,何况沈怀慈晚上都在她身边,依照她现在的状态要想瞒过他偷溜出去狩猎难如登天,但是这个人不同,妖兽与阴邪之物大多只在月夜出没,他却白天黑夜都会出现,若是能找个机会吸干他的修为,疗伤进程能大大缩短。
有渊仲在,业火红莲枪不会丢,有面前这个大补丸在,自己重回巅峰指日可待。想到这里,她低下头,轻轻一笑:“错了,我不喜欢风景,却喜欢人。”
“噢?那位沈宗师么?”幽旸道。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天下的美人,谁能不爱呢?”她直起身子,轻轻靠近,忽地抽走了他掌中的扇子,扇尖暧昧地划过他手背、喉结、最后挑起他的下巴,微微的瘙痒惹得幽旸唇边笑意越来越大,叶乔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月下细看,殿下姿容不比他差,可谓是千娇万态破朝霞。”
“这美人,有的清丽、有的妩媚、有的俏皮,有的温雅......君上以牡丹比我,不知以何花比那位沈宗师?莫不是莲叶亭亭,濯而不妖?”幽旸饶有趣味地看着她。
“我倒觉得,他是‘孤生明润世无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