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红衣哭声哑在了喉咙,连说话都艰难,不知道遭受了多少非人的折磨才跑了出来。
她纵使在温暖的室内依旧瑟瑟发抖,是劫后余生的感觉,攀着朱槿荣的大腿,硬是磕足了三个响头,嗑烂了额头。
这隆冬的天气也没有改变一二,裹着常捷的外衣,依稀看见裴红衣里面穿着一身湿透了的里衣在瑟瑟发抖,裸露着胳膊和大腿,那胳膊和大腿上都是针扎的痕迹和被打出的淤青。
软的硬的裴红衣都经历了一遍,她千言万语涌上心头,此刻却张着嘴不知道说什么好,劫后余生的感觉,让她只会咬着嘴唇,潸潸落泪。
朱槿荣最受不了别人落泪,她笨拙的安慰裴红衣道,扯着袖子给她擦泪,“什么事都要等你身体养好了再说,你的日子还长着,莫要为此刻的挫折而流泪。”
“女人就是草籽儿命,撒到哪里在哪里长根。”苦命的裴红衣忍不住说道,这句话她的母亲说了百万遍,她如今才通晓其中的滋味。
“不,女人是天,女人是地,女人是世界的另一半,你不要因此颓唐,总有一天,这乾坤会颠倒,这世界会改变,而颠覆这世界的重任就是你我与生俱来的责任。”
朱槿荣知道自己的思想太超前,此刻却由不得她,那话如水流,从口中宣泄而出。
她的话如此超脱,就是善怜儿听了也愣神,朱槿荣这才发觉自己说出口的话在这个时代是怎么样的离经叛道。
她转移话题似的,又说道,“善怜儿,你带她去洗澡吃饭吧。”
善怜儿奉命搀扶着裴红衣走了,这让一旁的常捷看了直摇头。
他也怜惜那女孩子的遭遇,但他却没办法理解朱槿荣的肆意妄为,纵使逃出生天又能怎样?这女子的人契在老鸨子手里,那就是贱籍人口,如果明天老鸨子带人打进府里,就算朱承柔本人在,也只有乖乖放人的份儿,岂不是一阵白忙?
“你如此的善良,但这能救完天下人吗?”常捷忍不住问道,语声几近叹息。
“我做不到救天下人,但我能尽我所能,见一个救一个。”朱槿荣说道,少有的态度坚定。
这是常捷第一次发觉朱槿荣是如此的执拗和狂妄,与那冷静温和的皮相不同,那是妄想改天换地的力量。
又一夜过去,各方回了屋舍休憩不提,好在第二天是个少有的大晴天,一反前几日的阴霾。
在清晨,善怜儿一行丫鬟,伺候朱槿荣更衣洗漱。
善怜儿接过外衣,摊开了衣服,朱槿荣便伸手将胳膊纳入袖中,那善怜儿犹豫不决,但终究还是问出了口,“大姐儿,你准备怎么安顿那女子?”
朱槿荣对善怜儿的话也是不解,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问这个?想必是有话要说?
“你想说什么就说吧。”朱槿荣坦诚道。
“这人藏在屋舍内,一天两天也罢了,可这长久下去终究不是好法子,要我说,这人还是要过了主母的眼,总要抛头露面的。”善怜儿做事无一不妥帖,思虑也周全,想必这些道理,也是昨夜常捷含糊其辞的缘由。
“你提点了我,我今日早上去给母亲请安,就带着她吧。”朱槿荣随即说道,穿衣完毕,对着镜子整理仪容,“母亲一向人慈心软,听了她的故事,必能留下她。”
善怜儿笑了笑说,道清楚其中的原委,“她今天早上起了个大早,要来伺候你,被我拦下了。”
“她有那份心足以,但我也不想挟恩求报,就是她身子尚且孱弱,还是需要好好养一养。灿橘,你且去找她,看她身子如何,能不能我们一起去母亲那里。”朱槿荣说。
“是,小姐,我这就去。”灿橘答道,随即翩翩然的去了。
雨涛阁的偏房被打扫一新,这里正住着裴红衣,她唯恐惹了主人家不悦,为人做事都是谨慎小心,就连朱府负责洒扫的仆从也敬其三分,抢了她的工作来做。
灿橘只进门就看到了这一切,裴红衣正在擦着桌子,那桌子被擦的光可鉴人。
“姐姐稍坐,我这就倒水给你喝!”那裴红衣唯恐惹得旁人不悦,谨慎小心的说了这句话,怯生生的就像一只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