灞桥柳还有几个叶片挂在树枝上,平添几分寂寥,萧瑟的冷风又起,吹得大雪没有目的的纷飞,寂静的黎明,却有一铁骑的马蹄声打破寂静,扬尘而来。
朱槿荣从长亭望去,只见楚放臣的黑衣在天色将明的时刻,诡异的与茫茫夜色融为一体。
他对朱槿荣的出现深感意外,堪堪勒住了疾驰的黑马,跳下马来和朱槿荣见礼,“你怎么在此处?”
“猜测你将远行,特来送别。略备鲁酒,不成敬意。”朱槿荣微笑着回礼。
听闻这话,楚放臣难得一笑,“能遇上你,也不枉你我朋友一场。”
“那是自然,你我交往一场,理当为你践行。”朱槿荣笑着说道。
说着,善怜儿已经倒了两杯酒,为楚放臣奉上了一杯。
楚放臣接过酒,一口饮尽,这烈酒暖了他寒冷的身子。
这酒是新产的柳林酒,也算得上是陈仓县的特产,以醇香典雅出名。
“我也没有什么好礼物送你,只是前些日子狩猎,得了这件狐裘,想着边疆寒冷,你应该用的到。”
那狐裘并不是名贵的礼物,胜在那份心意,几只狐狸皮连缀成一张好皮子,平平凡凡的一狐裘。好在他们年龄相仿,身高也差不多,故而不算突兀。
说着,朱槿荣抖开那狐裘,淡笑着楚放臣系上,“长安城也不尽然是个伤心地,你午夜梦回记得我们这些朋友就够了。”
至于那些隐藏在光明背后的黑暗,现如今的我们哪怕无力反抗,只要能暗暗蓄力,最终还是会将那旧的规则打破,建立崭新的世界。
楚放臣欣然受之,让朱槿荣将那狐裘为他系上。
两人再见面已经不知何年了,这个年纪的人,几天不见都像变了个新人似的,何况是久别?
接受了朱槿荣的礼物,楚放臣也有礼物回赠。
楚放臣从怀里拿出一短笛,那玉笛晶莹剔透,做竹节形状雕磨,还系着一个红穗子,显然是他的爱物。
朱槿荣也见过他吹奏此笛,对他而言那些娴雅的活动他是没有时间继续钻营了。
“保元先生都说,你对音乐颇有天赋。这玉笛你就收下着吧,留个念想。”楚放臣说道。
朱槿荣推脱不得,只得收下,她双手接过那玉笛,“我定然勤修音律,不辜负你的临别赠礼。”
这不是春意盎然的春天,只是有着萧瑟冬风和鹅毛大雪的冬季,比不得其他季节的雅致送别,只有痛离别的苦楚。
朱槿荣折下灞桥柳,为楚放臣折柳送别,楚放臣欣然接过那柳枝,“送到此处便算了,你也该回去了。”
朱槿荣含笑着摇头,遗憾不肖言说,她原以为他们能相伴长大,未成想离别就在眼前,“能多看一眼,就是一眼了。”
楚放臣也不再多言,他抱拳行了一个利落的军礼,“来日方长,我就不多留了!”
他如此飒爽姿态,令朱槿荣心头一暖,她也以军礼回之,“此去一别,山高水远,恐久不得见,槿荣盼君珍重。来日长安闾闫,定当畅饮美酒,为君庆功!”
她这句话被楚放臣记在了心上,他拍马而去,那狐裘随着马背的颠簸在黎明的曙光中翻飞。
“小姐,你怎么知道楚家公子要去从军?”善怜儿目送那远去的楚放臣,不解的问道。
“迟早的。”朱槿荣付手在背,淡淡说了一句。
久而久之,楚放臣那去往远处的背影变成了一个渺小的黑点。
“咱们回吧。”朱槿荣看了许久,这才说道。
昨日有大雪,今日却有大太阳,温度依旧很低,但没有一丝凌冽的风。
朱槿荣坐在阳光下的躺椅上,怀里抱着手捂子,对着户外发呆,院落里除了高大的云杉就是笔挺的青松,在大雪下依旧坚定的存活着。
今年雪这么大,那边疆之地,也应该是少有的寒冷,不然那猃狁单于也不可能倾尽全力来攻打大周,只是也不知道赋姐姐在那蛮夷之地是否过得习惯……
她这样想着,平添了几分愁丝,又想到刚刚送别的楚放臣,只觉得愁云惨淡。
楚放臣这一走,简直就像将朱槿荣这盆花从温室里端了出来,曝光在太阳底下,她也不能自欺欺人了,这适逢乱世,谁又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