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妹妹,求求你了,让我进去。”
这一刻她的后悔倒是真真的,急切也是真真的,她看得出来,这个黎半夏真的什么都做得出来。
黎初墨皱了皱眉,想着亡母临终前的遗言,试探着劝道:“九妹妹,我母亲临终前有过交代,要不……”
黎半夏抬了抬右手,止住他接下来的话。
她低头看向黎知夏:“七姐姐被禁足道观,此番出来,是太后授意的吧?”
黎知夏眼底满是惊讶,“你怎么知道?”
黎半夏没答,反问道:“那你可知道,太后为何让你出来?”
黎知夏想也不想便道:“自然是太后仁慈,开恩让我送我娘最后一程。”
这回答差点把黎半夏逗笑了。
“原本以为七姐姐经此一役,定会有所长进,没成想,脑子反而更扁了。”
“你……”黎知夏有些恼又有些羞愧,“那你说是为何?”
黎半夏:“七姐姐便在此处好好想想我方才的问题,什么时候想清楚了,再考虑去灵前祭拜一事。以免气着亡者,又膈应生者。”
——
黎知夏是快入夜的时候想清楚的,彼时黎半夏刚躺下睡了一刻钟,一个时辰后又得起来。
强睁着眼睛看着眼前的黎知夏,只希望这位七姐姐莫要再膈应人了。
“太后娘娘放我出来,是希望我来丧礼大闹,出尽洋相。”
黎半夏的瞌睡一下就醒了,难为这位七姐姐终于意识到了自己搅屎棍一般的作用。
“七姐姐是自己想清楚的?”
“九妹妹看不起谁呢?四个时辰了,我只想这一个问题,还能想不明白?”
春桃压低声音在黎半夏耳边道:“大姑娘方才来了,帮着七姑娘一起想的。”
“大姐姐也来了?”
黎知夏终于绷不住,眼底透出悔意与恐惧来。
“大姐姐情形不大好。”
黎半夏愣了一下,去前厅一看,吓了一跳,险些没认出人来。
数日未见,大姐姐仿佛老了十几岁,不过是双十年华,鬓边竟泛白了。她整个人气息微弱,连身都起不来,是连人带椅子被下人抬过来的,此刻挣扎着要跪在灵前。
“大姐姐这份心意若是早些到便好了。”
此番到底是大伯母的丧礼,黎半夏也说不好大伯母若是地下有知,究竟还不想见到这两个亲女儿。依二哥哥的说法,怕是还有念想的。
“九妹妹。”黎元夏一张嘴,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声音异常嘶哑。
“这是怎么了?纵使他嘉虞侯府高门大户,可你也是他们三媒六聘迎娶进门的,也为他们侯府添了丁,他们怎么可以如此磋磨?”
大姐姐黎元夏说不出话来,只能捂着脸啜泣。
还是陪嫁女使小婵跪下来哭诉。
“我们夫人实在是命苦,当日明明是他们拦着不让我们夫人出去,我们夫人跪求都无用,结果转过头来又指责我们夫人不孝,罚我们夫人跪了祠堂。腿都跪坏了,人也病了,他们将小郎君抱走了,又替三爷物色了平妻,还打着替我们夫人冲喜的名头。”
黎半夏看了大姐姐一眼,“大姐姐这次是怎么出来的?”
“夫人恐……恐时日无多再无机会,强行召集了所有心腹,从后门冲出来的。”
瞧,还是能出来的嘛。若是大姐姐早一些爆发这个魄力,情形大有不同。
“大姐姐不怕嘉虞侯府怪罪?”
黎元夏啜泣的声音一顿,“我如今一无所有,还怕什么?”
说着,她抬起头来,眼底透着希冀,沙哑的声音在这一刻也突然有了情绪。
“我听说,皇上赐了九妹妹诰命夫人?”
看着黎元夏眼底的期待,黎半夏心里却只觉得恶心。
她看着灵堂停着的棺木,又看了看大伯母的牌位,心里颇有些替她不值。
大姐姐今日豁出去,从府中冲出,来到灵前,其中祭拜亡母的心思有几分?
“如今没了。”黎半夏道:“我用诰命夫人换了二哥哥出狱两日。”
“什么?”黎元夏眼底满是震惊,随即又被恐惧替代,她猛地一抖,握住女使的手,急匆匆道:“快!我们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