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半夏压低声音问道:“祖父,周景之真的是多弥的王爷吗?”
不知是怕隔墙有耳,还是有别的什么考虑,黎丞相含糊道:“你与他已是夫妻,有什么事直接问他不是更好?”
虽是如此说,黎丞相到底还是松了口:“半夏,此人是祖父精心为你挑选的夫君,不说别的,此人品行绝对可堪托付,保你后半生顺遂无忧不成问题,相信祖父。”
黎半夏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还想再说几句,狱卒已经来催了。
“孝义夫人。”狱卒面带为难道:“探视时间早就到了,还请夫人体恤,再待下去,在下实在不好交差。”
“知道了。”黎半夏点头道:“这些日子多亏了你们通融,我又怎会为难你们。只是,少不得还要去伯父那边一趟。”
狱卒瞪大眼睛,“方……方才夫人不是去过那边了吗?”
黎半夏这才将懿旨拿出来了:“明日是大伯母出殡的日子,我求了太后的懿旨,准许二哥哥暂出天牢,送其亡母归天。”
狱卒拿了懿旨细细端详,黎丞相那边却是震惊到无以复加。
他盯着黎半夏,顷刻间便明白了什么,神情猛地紧绷起来。
“半夏,你……万事小心,不可胡来!”
如今有外人在,黎丞相不好多说,饶是这一句,也让狱卒们一阵侧目。
黎半夏赶忙道:“祖父放心,孙女虽年轻,丧礼流程已细细打听过,不会胡来的。”
狱卒们这才消了疑虑,反而劝起来了:“丞相莫担心,您家这位孙女能干得很。”
黎丞相眼底的担忧却不减反增,就怕太能干了,不知要干什么不得了的事。
“半夏,凡事与姑爷多商量。有什么难处,记得祖父跟你说的,去找人求助。”
黎半夏:“我知道了,祖父放心。”
到了黎家其他人这边,听闻这道懿旨,众人都寂静良久,连呼吸都不敢,生怕是一场梦,一不小心就从梦中醒来。
直到黎大伯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半夏,大伯父谢谢你。”
黎半夏赶紧将他扶起来,“大伯父这是做什么,我是晚辈,您怎能跪我?”
角落里,一直寂静无声的黎二郎倏然起身,纵是身陷囹圄,脊背也挺得笔直。
他目光深深地望了过来:“这道懿旨,九妹妹求得不易吧?”
黎半夏:“也还好。”
黎二郎嘴角泛起一抹苦笑,问道:“九妹妹是拿什么交换的这道懿旨?”
黎半夏:“一件无用的东西罢了。二哥哥,随我出去吧。”
“半夏……”
她说是用“无用的东西”换的,众人自然是不信的。太后的懿旨岂是这般好求的?
大伯父老泪纵横,连话都说不清楚,与众人一道目送着黎半夏与黎二郎黎初墨并肩出了天牢。
众人情绪激动,闪着泪花的眼底满是期许与兴奋。这是黎家被关押的人中第一个走出天牢的,虽然只允了两日。
但是有一便能有二,有两便能成多。
黎初墨上了马车,感受到外头的阳光与嘈杂,只觉得恍如隔世。
“没想到还能出来。”黎初墨轻声道:“托九妹妹的福。”
黎半夏道:“若是你我二人异位处之,二哥哥定然也会为我奔波。”
黎初墨:“那我做的定然不如你。母亲骤然辞世,我除了默写些经文之外,却什么都做不了。”
他说着,神情猛地一顿。
察觉到他的异样,黎半夏赶忙问道:“怎么了?”
黎初墨有些懊恼:“那些经文原本准备出殡时烧给母亲的,却忘了拿过来。”
黎半夏:“无妨。我这便让人去天牢取。”
黎初墨:“不必了。狱卒虽然近日好说话些了,但是求人总归亏欠。经文在狱中,父亲与其他亲眷见了,定会替我烧的。”
黎半夏:“你是大伯母的亲儿子,又是你亲手写的经文,自然还是亲手烧给大伯母比较好。”
黎初墨皱了皱眉,随即又道:“不妨事,反正明日便要回天牢,我到时候再烧便是。”
黎半夏却看着黎初墨,眼底带着深意,不疾不徐道:“二哥哥,你有没有想过,兴许你明日不会回天牢呢?”
黎初墨整个人猛地一震,胸口仿佛被什么东西锤了一记,只觉得心脏砰砰作响,仿佛要跳出来了。
明明太后的懿旨只允他暂出两日,明日午时前要回天牢的。
他瞪大眼睛看着黎半夏,“九妹妹,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