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半晌,太医似乎看出了什么名堂,斟酌着开口:“公主,此物好像是与平日用的略有区别——这药略略刺鼻了些,兴许是药剂用量不大一样。”
“哦?此话怎讲?”
“是药三分毒。微臣觉着,它虽然确实有治疗损伤的功效,但用量未免过大了些——尽管见效快,但用起来反会因为刺激而不适……只是在下无能,无法精准推断出配方。”
沉吟片刻,太医合上瓶盖:“还有一点,不知公主是否发觉……”
他不着痕迹地往宫女的方向看了一眼,江黎心中明了:“玉簪,你先退下吧。”
待她掩上门,太医才斟酌着开口:“老臣多闻了几次,便感到身子不适,腺体隐隐发烫。调配出这副药的人,恐怕别有用心。”
腺体微微发烫,那岂不是omega处于潮期前的反应?
她稳了稳心神,压下心中的怒火:“您是陈太医?”
为了后宫安稳,这百年来,所有的太医皆是未分化的医者,或是不会散发信息素的beta。但当今的太医院唯有一位omega被破格录用的——那便是陈太医。
“正是。”他把瓷瓶放到远离江黎的地方,才躬身说道,“幸而公主没有把盖子长时间打开,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臣即便如今上了年纪,接触过后也仍然感到不适……”
他叹了口气,“此人手段阴毒,公主务必小心。”
“那太医现在……感觉如何?”江黎看到他额上的汗珠,不免有些担心。
“比方才稍稍好些。再过一盏茶的时间,便可恢复。”他有些后怕地呼了口气,“老臣学艺不精,差点在公主面前出糗——实在挂不住脸。”
“能待在太医院的人,医术自然高超;仅凭片刻的观查与细嗅来判断成分,实在是难为您了。”一想到国师在药中动过手脚,江黎表情微冷,“这东西本宫会让玉簪同您一道带回太医院,明日告知父皇后,自然会安排合适的人来研究。”
闻言,陈太医躬身行礼:“公主还有什么吩咐么?老臣一并记下……”
“此时还不是回去的时候,劳烦陈太医且在偏殿小坐片刻。本宫这里,还有位‘特殊’的病人要请您出手一治。”
“公主言重了。”
*
片刻后,温珝沐浴完毕。
宽大纯白的睡袍松松垮垮地裹着少年人的身躯,让他看起来像坠入人间的谪仙,又带着些不谙世事的懵懂,让人无故起了亵渎的心思。
江黎走近,调戏美人的心思蠢蠢欲动:“温小公子,一会儿可就要宽衣咯。”
少年慌了神,攥着衣服不知所措。一瞬间,他便红了耳垂。
在对方的注视下,红霞逾烧愈烈,蔓延到了脸颊。他支支吾吾地开口:“臣……”
江黎见好就收,怕人家偷偷向成德帝告状:“在想什么?本宫不养面首。只是提前告诉你,一会儿得让太医看看身上的伤罢了。”
“太医……”温珝刚刚有所平复心情又瞬间跌到谷底,想起国师的威胁,他背过身子,一副拒绝沟通的模样,“在下不需要,公主让他回去吧。”
“既然人已经到了,让他看看也无妨。”江黎压着性子好言相劝,“你的那瓶药,怕是不太好用。”
少女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与之前没有差别,似乎并不在意自己的无理。
但是……
温珝咬了咬唇:对不起,我只想安安稳稳活下去……国师的命令,我不敢违抗。
“公主身为人中龙凤,自然是看不上臣用的东西。”他一闭眼,心一横,“请太医过来,只不过是公主的一厢情愿罢了。”
瞬间,空气似乎停止了流动,焦灼与煎熬密布到整片空间。温珝几乎不敢呼吸,唯有心脏的跳动声占据他的整片脑海。
良久,才听到一声自嘲般的嗤笑。
“呵……和本宫摆谱?只是方才心情好同你开个玩笑,你便觉得,自己有资格出言不逊?”
江黎不喜欢别人违逆自己,在α星系时便是如此;更别提自己这次是好心被当作驴肝肺。
“本宫告诉你,仅凭那瓶药,便可给你按上勾结异党、谋害皇室的罪名。”
“它……有问题?”少年的声线微微颤抖,他转过身,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诱发omega潮期的药物,你也敢带进宫里?”江黎眼神淡漠,仿佛在看萍水相逢的陌生人,“怎么,除了本宫,连贵妃、德妃都要一同陷害么?”
“不是这样的……”他眼神慌乱,试图走上前小声解释;但一接触到对方冷漠的表情,刚举到一半的手臂又无力地垂落下来。
“本宫再问你一遍——这瓶药,真的只是你自己的么?”江黎的手逐渐移到身侧,曾经与她一道出过任务的人都知道,这是她抽刀的前兆。
回答她的,依旧是少年的沉默。
“父皇待你不薄,你却这般报答他。”
语闭,银光一闪,宝剑出鞘。锋利的刀尖划破睡袍,鲜血随之流下。
“嘶——”少年吃痛,捂着伤口跌倒在地。
“太医在偏殿,去不去随你。”江黎冷静地擦去刀口的血迹,转身离开,不带一丝留恋。
“从今往后,本宫不会再对你有任何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