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架是无用的,他需心平气和好好配合蒲神医医治腿疾。有朝一日,待他能站起来,一定要好好揍宋言亦一顿!
眼前,两道厢门紧紧闭合。宋言亦行至最先闭合的那扇门前,直挺挺地杵在那,赖着不走。
“灵儿,你别生气。裴逸所言皆是栽赃,是他将我推下水,亦是他将我手臂划伤。”
“灵儿,今日我四处寻你,手臂的伤口又出血了。”
眼前厢门依旧严丝合缝,宋言亦瞅着门扇所刻雕纹心中越发委屈,叽叽咕咕开始抱怨:
“我手臂受伤了,灵儿亦不担忧,还同裴逸出去了整整一日。”
“灵儿明明许诺过我,不会再与裴逸来往,转头便忘了。”
“忘了不说,此时此刻还将我挡在屋外。”
“灵儿,我伤口好疼啊。”
“灵儿,你都不心疼我。”
“灵儿…”
吱呀一声,桃木门开启,桑灵昳丽的面容出现在眼前,宋言亦瞬时噤声,可怜兮兮地瞧着她。
方才说不尽道不完的埋怨,此刻只余不安又无措的五个字,
“灵儿,我错了。”
“哪里错了?”桑灵嗓音淡漠,喉间并无过多起伏。
宋言亦目中诚挚,乖乖道歉:
“即使灵儿不信守承诺,应允了我不与裴逸见面,却同他出去整整一日,我亦不该抱怨。”
“宋言亦…”
桑灵气得再度关上厢门,宋言亦连忙伸手阻挠,结果伤处裂开,血红迅速布满素纱。
“宋言亦!”
喉间的气恼变成了担忧,桑灵迅速拉着身侧人回屋,帮他处理伤口。直至左臂剑伤处再无鲜红冒出,她心中的不安才缓缓落下。
血口边缘齐整,又深又长,怎么瞧怎么不似不会武功之人所为,桑灵娥眉攒成一团,道出心中困惑:
“宋言亦,你手臂的剑伤到底从何而来?”
“自然是心狠手辣的裴逸所致!”宋言亦言之凿凿,扯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
见桑灵目中仍有怀疑,他继续补充,
“灵儿,我怎会对自己下如此狠手。你勿要相信裴逸方才所言,他这人心思厚重定是故意挑拨离间。”
“真的?”
方才裴逸目中气恼颇丰,不似做戏。
“自然是真的!”宋言亦十分严肃地点点头,满目诚挚。
书中,裴逸的确城府深密,佛口蛇心,桑灵微微颔首,暂时相信了眼前人所言。
“你好好养伤,”瞧着左臂触目惊心的剑伤,桑灵依旧心有余悸,“勿要同裴逸共处一室。”
“按理说,他性子淡漠,怎会同你如此争锋相对…”
桑灵不解,宋言亦却十分了解。他此刻眉眼弯弯,心情十分舒畅。
蓄谋已久的拆散计划,终是成功了一次~
接下来几日,四人马不停蹄的寻找安春儿的踪迹,可将哭魂岛翻了个遍,依旧未寻到此人丝毫踪影。
跟踪宋乾与徐容卿的小厮亦毫无进展,并未发觉二人日常起息有何不妥。
宋夫人失踪之事举步不前,桑灵并未困于此处,而是将心思放至海妖诅咒杀人之说上。
哭魂岛七年间,发生了三十六起海妖索命夺魂之事。当地衙司皆以妖邪之故草草结案,并未深究其中原由,忽略了这三十六起案件的死者,生前皆去过前林渡口。
而安春儿与冯渔郎的居所便在前林渡口。
一切怎会如此巧合…
桑灵隐隐中有预感,只要探究清楚海妖索命的原由,便能寻到安春儿。昨日,她特意拜托徐容卿帮忙获取这三十六起案件的详细卷宗,此人雷厉风行,今早便有了回信。
“灵儿姐姐,你要去往何处?”
桑灵推开厢房门,裴逸疑惑的嗓音便传来。
这几日,蒲神医已着手医治裴逸的腿疾,日日施以针灸,还要他喝诸多苦如黄连的草药。眼前人被折磨地愈发消瘦,身子骨轻薄不少。
此刻他面色发白,说话的嗓音都虚弱不少。桑灵于心不忍,嗓音颇为柔和:
“徐大人已将海妖杀人案的卷宗自衙司取来,我赶去看看。”
说罢,她抽身离开,裴逸转动轮椅慌忙跟上,
“灵儿姐姐,我想同你一起去。”
这…
上次同他一道出去,回来后他与宋言亦闹得不可开交。而今,她无论如何都不可重蹈覆辙。
“阿逸,这几日因医治腿疾之事你彻夜难眠,还是好好呆在屋中歇息,莫要随意走动。”
虽是推脱之词,但其中关切并非作假。
闻言,裴逸并未拒绝也未应允,只是面色落寞地瞧着自己双腿,出口之言极为凄楚,
“阿姊定是因宋公子手臂受伤之事,与我生了嫌隙。”
“阿姊你知晓的,我打小双腿便无法站立,日日困于狭小的方寸之间,本就未好好见过外面的世界,而今连与阿姊外出都成了奢望。”
裴逸不知停顿,越说越伤心,嗓音都开始发颤,“那日,阿姊口口声声说血脉之情是割不断的,今日因宋公子,便要舍弃我。”
“阿姊…”
……
控诉之言无休无止,桑灵越听越觉得自己罪大恶极,连忙服软,“好,好,今日我们一道前去。”
裴逸喉中的哽咽倏地止住,唇角不知不觉微微翘起,又在撞到桑灵的目光时,匆忙压住。
“阿姊,我们走吧。”
裴逸心情颇好地转动轮椅出了厢房,桑灵抬手去扶,身后一道极为熟悉的嗓音,却在此时此刻响起,
“灵儿,你在此处作何?”
糟了,是宋言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