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了许久功夫,才将他上半身的薄汗擦去,她洗好帕子递至眼前人手中,
“双腿自己擦,收拾妥当后将衣裳换上,知道吗?”
宋言亦乖乖点头,眼前人待他极好,自是她说什么便是什么。
“我去蒲神医那瞧瞧药是否煎好了,你好生歇息,不许随意下榻走动。”
宋言亦继续乖巧点头,只不过厢房的桃木门方合上,面上的虚弱不堪便成了神采奕奕。
他方才又与灵儿贴近了,真好~
今日云动风涌,雨水将来未来。桑灵行至长势茂盛的竹林旁,沙沙沙的枝叶碰撞之声便不绝于耳。
庭院中并未瞧见蒲神医的身影,桑灵呼唤几声无人应后,径直走至院落正中的药炉前。
破晓时,她架好的炉火已然熄灭,本该咕咕冒泡的药罐不见了踪影。
“桑姑娘,你来了。”
蒲神医抱着一罐酒自院外步入,瞧见她时满目喜色,
“桑姑娘,你可是来取治宋公子伤寒之药?”
桑灵点点头,满目困惑地瞧向空无一物的药炉。
“戚姑娘方才端走了,你这会儿追去应能赶上。”
戚姑娘取走了宋言亦治伤寒的药…
果然同裴逸所说一致,不用他们二人撮合,两人的感情亦会逐步升温。戚姑娘对宋言亦,越来越关切在意了。
桑灵心情低落,迈着极缓的步子一步步行至宋言亦厢房前。
自未关紧的窄小窗缝,她瞧见了并未乖乖卧榻歇息的宋言亦。屋内人面色红润,并无早些时候的虚弱病态,怀中抱着心爱的宝剑,正在一寸寸极为珍视地擦拭。
吱呀一声,桃木厢房应声而开,戚冬端着熬好的伤寒药跨入。宋言亦随即将心爱的宝剑皆弃之不顾,极为敏捷矫健地翻身躺于榻中。
戚冬走得越近,他目中的喜悦越加明显,却又为了惹她怜惜,硬生生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扮成面色苍白额间虚汗的脆弱模样。
为了获得戚姑娘的关心,宋言亦竟可以做到此番地步…
书中,宋言亦即使爱慕女主唐霜霜,却克己守礼,暗自关怀,从未如此费尽心机,甚至装病扮惨。
他…应是对戚姑娘喜爱至极。
桑灵关上雕刻着鸳鸯的半窗,将屋中一白一青的两道身影隔绝在自己世界之外。
“宋言亦,你病得如此重吗?”
瞧见宋言亦面色苍白,戚冬目中的愧疚更甚。她今日特地端药前来,便是为昨晚的疏忽谢罪。
闻声,宋言亦倏地坐起,面上的虚弱不堪变成冷漠无情,语气极其不善,
“怎么是你?”
他以为是灵儿取药归来,方才慌忙上榻腿都碰痛了!
“昨日在灶房我打了瞌睡,才…未将桑姑娘在你落水前领过去。抱歉……”
这事是她做得不对,她认!
最主要,自昨日被诬陷后,裴逸整个人冷漠至极,独自一人呆在厢房,不同她说话亦不出门。
她急需与宋言亦这个同伙,共同商量下一计。
“打瞌睡?如此重要之事,你竟然在打瞌睡…”
宋言亦气得咬牙切齿,十分不解的瞧着眼前人,目中怒火越烧越旺,
“交给你准没错…万无一失…”
“戚姑娘,这可是你亲自保证的!”
“是…可是…”戚冬虽百口莫辩,却还是想为自己辩一辩,
“为了昨日的计谋,我同船娘学了许多制作糕点的法子,亦是费劲心思…”
“怪就怪…就怪…”瞧着宋言亦近乎吃人的目光,戚冬嗫嗫嚅嚅许久才诉出心中所想,
“就怪这时辰选在深更半夜,我太困了…”
“所以,还是我筹谋不周了?”宋言亦冷漠地扫了眼面前人,言辞极为冷淡。
“没有,没有…是我的错。”
戚冬慌忙道歉,眸中的忧虑极深,“而今裴公子愈加不搭理我,得迅速实施下一计才行。”
这下一计…
宋言亦目光微亮,悠然自得地勾了勾手,戚冬随即凑近。二人再次聚在一处,既鬼鬼祟祟又偷偷摸摸…
乌云压顶,天色愈见暗沉,桑灵胸中窒闷,漫无目的在善济院游晃,并未留意即将风雨大作的苍穹。
“咳咳咳…”
男子刻意压低的咳嗽声传来,桑灵觉得熟悉又想不起在哪听过,她走近几步,屋中的声响愈加清晰。
“九儿,你莫要为我担忧,只要夫人归家,我这病自然便好了。”
是宋乾,宋大善人。
他竟因夫人的失踪,思念成疾。
未及一刻,名唤九儿的婢女毕恭毕敬地自屋中退出。想及自己来哭魂岛的目的,桑灵毫不迟疑上前敲响房门。
唐霜霜逃至哭魂岛,孤苦无依,定会向善济堂求助。作为善济堂的主人,宋乾断然知晓女主的行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