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儿姐姐,”裴逸柔和的声线,拉回她的心神,
“宋公子今日处处维护戚姑娘,应是相处几日生了好感。”
心生好感…
桑灵睫翼微颤,胸中一阵窒闷,连忙低头喝了一口粥。裴逸贴心地帮她夹了一个包子,目带笑意地瞧着她送入口中,
“戚姑娘跟在我身旁三年,我常想替她寻个好人家。不知宋公子是否可靠?”
闻言,桑灵倏地顿住,裴逸唤了好几声才回神。望着那道清隽修长的侧影,她自唇边挤出浅浅笑意,言辞颇为真挚,
“若两情相悦,他是个良人。”
船尾仓楼处,挺拔如松的身影愤愤不平地瞧着风平浪静的海面。宋言亦克制自己不去瞧谈笑风生的二人,可未及一刻,又忍不住望了过去。
裴逸不知谈及何事,桑灵低眉浅笑,一个面容俊朗,一个妍姿艳质,宛如一双璧人。
“宋言亦,找我何事。”
戚冬随后而来,抱臂立于一侧,顺着他的目光瞧见了裴逸温润儒雅的笑颜。
“他从未对我那般笑过。”
沮丧之言,消弭于一望无际的碧波。戚冬深吸口气,调整好自己的心绪,颇为诚挚地望向宋言亦,
“多谢今日解围。”
“有什么好谢的,”宋言亦不甚在意,修长挺拔的身形斜倚在船沿,说得漫不经心,
“我并非出于好心。”
对于眼前人的坦诚直率,戚冬不可思议眨眨眼,缓了好一会儿才接受。
她蹙着眉,满目困惑,“那你意欲为何?”
宋言亦并未立即应答,孤寂的目光久久落于桑灵昳丽的面容之上。
他以为,自己今日处处维护其他女子,灵儿定会在意,定会阻止,可她的眸中只余裴逸,一丝一毫的余光均未施舍给他。
顺着他的视线,戚冬后知后觉想通了一切,
“宋言亦,你今日替我解困…难道只是为了让桑姑娘在意?”
她满目不可思议,连连摇头,“宋言亦,此举并不妥当。”
“那又如何。”只要能取得灵儿的注意,更过分之事他都做得出。
“难道你能眼睁睁瞧着你的裴公子,同其他女子眉来眼去?”
眉来眼去…
对于宋言亦的形容,戚冬不甚认同。此时此刻,裴公子与桑姑娘只是寻常交谈,更何况桑姑娘情绪低落,言辞并不多。
但她还是忍不住好奇,压低声询问,“宋言亦,你找我来到底为何?”
“你我二人联手,拆散他们。”
宋言亦剑眉一挑,淡淡瞥了眼还在谈笑风生的二人,目中冰寒一片。
在鬼王堆生不如死的那些年,早让他学会,欲要得到心爱之物,必须不择手段,心肠毒辣。
感受到周遭的寒意,戚冬问得吞吞吐吐,“如何拆散…”
“自然是栽赃诬陷,挑拨离间,亦或是…”
余下的之言,他并未诉尽,只面色森寒,杀意渐起,眸内一片血腥疯狂。
“宋言亦,你疯了!”
打第一眼瞧见宋言亦,戚冬便知他绝非温文尔雅的正人君子,却未想及是如此心思深重之人,她绝不会同此人同流合污。
“你不许伤害裴公子!”
戚冬义正言辞,说完便转身离去,行至一半又倏地回身,“桑姑娘为人良善,绝不喜阴险毒辣之人,你歇了这些心思吧。”
绝不喜阴险毒辣之人…
落寞孤寂的身影久久伫立在船尾,迎着凉寒的海风,僵立不动。修长白净的指尖嵌入船木,青色的筋脉因劲力过大遍布手背。
宋言亦目中一片阴鸷,薄唇扯出自嘲的笑意。自阿母离世,这世间本就再无真心实意待他之人。
在南疆,灵儿明明对他极为在意,如今遇见裴逸,她同他相识多年,他们熟知彼此喜好,她怕他受寒,奋不顾身救他,最主要…
昨日,她亲口承认,裴逸于她极为重要。
宋言亦迎着凉风,紧闭眉眼,硬生生隐去目中的翻江倒海,可内心的在意如跗骨之蛆,将身躯的每一尺每一寸,撕咬啃噬,令他痛苦难捱。
直至冰凉的指尖触及一片温热,他的手被另一只柔若无骨的小手覆上。
“宋言亦你一个人在这同船木较什么劲,伤口都裂开了。”
极为不认同的嗓音传来,宋言亦睁眼便见桑灵既担忧又困惑的小脸。
“怎么了?”
灵动的水眸越凑越近,其内蕴满笑意,温暖和煦地如同春风拂过心扉。在桑灵的温声细语下,宋言亦睫翼扑闪,停歇了心中的计较。
“回房吧,我帮你重新包扎下伤口。”
见面前人不作一语,只知呆愣愣地瞧着她,桑灵牵起他未受伤的右手,将人领回舱房。边走,边不忘仔细嘱咐,
“手受了伤,便不能随意用力,需多歇息几日。亦不能碰水…”
顿了顿,她又想到什么,嗓音更柔,“亦不能碰过冰抑或过热的物件,知道吗?”
“还有…”
……
她说了许多,身后之人一直不言不语,桑灵顿住脚步,板着脸严肃质问,“知道了吗?”
“知道了~”宋言亦眉眼弯弯,乖巧作答。
杂七杂八的心思,早在灵儿牵上他手的那刻便消失殆尽。
与他常年持剑的粗糙大手不同,灵儿的手细白绵软。细腻的指腹轻轻蹭着他指间的薄茧,柔嫩的触感随即钻心入骨,如鹅毛轻抚心脏般留下不轻不重,不舍又不甘的酥痒。
他偷偷摸摸…一点点…小心翼翼地扣紧她的指尖,目中心中皆是愉悦。
灵儿,只需施舍他一丝半粟的在意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