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药师定是知晓他们二人在追查此事,有意隐瞒遂闭门不见。
“宋言亦你做什么!”
宋言亦动作极快,桑灵来不及阻止,眼睁睁见他举剑入缝,将门闩一劈两截。
“吱呀~”一声,门板应声而开,桑灵没好气瞥了眼身旁丝毫未觉不妥之人。
“青天白日,怎能硬闯,你有这力气不如回去多帮紫苏劈点儿柴。”
“翻墙多累人,还是这样快,我以为灵儿会夸我。”宋言亦理直气壮地很,先一步踏入院内,毕竟是为嫣儿申冤,这等正义之事怎能拖拖拉拉。
院中一片寂静,近几日阴湿,晾晒的药材早早收入屋内,显得周遭空空荡荡。桑灵疾走一步跟在身后,还未行至正房,便见张药师开了门。
他眸中平淡,未因他们的硬闯发怒,也无初见二人的诧异。反而回身沏了壶茶,安静等待他们落座。
“二位昨日,可是为了嫣儿之事夜闯黎府?”
张药师抿了口茶,不紧不慢询问。桑灵与宋言亦互望一眼并未作答,一致认为只要不承认就是没做过。
“桑姑娘对嫣儿之事如此认真,是为了医治身上所染红斑?”
“什么?”闻言,宋言亦诧异地望向桑灵,此前她只同他讲了孤女之事,对自己身患红斑只字未提。
“灵儿,你也生病了吗?”
宋言亦眸里水雾弥漫急迫又忧愁,移动身子向她的方向靠了靠,小心翼翼伸出手勾勾她的指尖。
“我身上红斑之症尚轻,不足为道。”此话,她是回答张药师,亦是讲与宋言亦听,让他无需担忧。
她从怀中掏出昨夜那宣纸,递与张药师,“嫣儿的笔迹张药师定然记得。”
“这…这是她的字迹!”瞧了眼纸上所记,张药师眸中的从容不再,颇为激动道:“此物你们从何处取得?”
知晓眼前之人已一步步上钩,桑灵并未作答,而是进一步向猎物抛出诱饵,
“从纸上所记不难看出,嫣儿姑娘自始至终都未放弃寻找治疗红斑之症的药物。虽不知为何无疾而终,但我们二人对嫣儿之事上心,一是为了完成嫣儿所想,二是想调查清楚三年前真相,还嫣儿清白。”
“完成嫣儿所想,还嫣儿清白…”闻言,张药师滞愣在地,目中泪意浮动,缓了好一会儿才沉声道:
“你们想知道什么。”
桑灵目中肃穆,言辞坚定,“张药师所知的,事关嫣儿的所有细节。”
张药师静坐于长凳良久,瞅着绵绵无尽的雨幕陷入回忆,湿润的雾气裹挟着水珠拂于面上,冰冷的触感唤回他的意识,随即重重叹了口气,娓娓道来:
“那日我同你所说并非全为谎言,决定留在微安谷后我的确常常向嫣儿请教医术。”
“但三年前的一日,我如同往常一样前往百济堂向嫣儿讨教医术,门童却说她染了病无法见客。当时我并未察觉异常,只留了几句问安的话。”
“但…”张药师蹙眉,目中尽是困惑,“但此后半月,我多次前去探望,门童皆以此理由拒绝。”
“那时我才发觉不对,嫣儿定是遇到麻烦。但用尽各种方法,我皆无法见到她。”
“直到两个月后,在村东的黎谷主院落附近,我偶然遇到了嫣儿。当时她衣衫凌乱,面露悲凄,甚是狼狈。我连忙上前询问原有,她却只顾着哭,一句话都不说。”
“嘭。”突如其来的响动,吓了桑灵一跳。她定睛一看,才见张药师不知何时已起身立定。许是心中愤慨,情绪难控,他攒紧的拳头重重锤在中柱之上。
“当时我若坚持问明原由,或是守在她身旁,定不会发生后续之事。”
“之后发生了何事?”桑灵好奇,连忙追问。
“后来黎二公子的夫人不知为何在重阳那日,被人下了毒。夫人过世后,县令大人不依不饶定要黎家给个说法,这帮无耻之徒便将嫣儿这个外乡人供了出去!”
张药师目中怒色甚浓,咬牙切齿继续道:
“徐县令随即将嫣儿押入大牢严刑逼供,但她自始至终也未承认毒杀之事,加之未找到嫣儿杀人的物证,县令不得不将人放了。她方从狱中出来,村民们便将她赶出了微安谷。”
见张药师因气愤胸间淤堵,桑灵连忙倒了碗茶,让他顺顺心,“张药师,往事已矣,你莫要动气伤了身子。”
“抱歉,是我失态了。”张药师坐下抿了口茶,心中愤意才逐步消散,再张口时喉间已染上哽咽,
“这以后,嫣儿就离奇失踪,我再未见过她。”
桑灵抬眸,张药师慌忙掩去眶中泪水。屋中静默良久,只听得屋外雨水拍打瓦檐的声响。
一刻钟后,雨水渐歇穹顶突现一道七彩霓虹,此时桑灵笃定的嗓音才缓缓传来,“张药师对嫣儿,恐不止教习医术的感恩之情。”
“怎会?”张药师慌促否认,眸光闪烁。桑灵不急于反驳,而是耐心劝慰道:
“药师言辞中对微安谷众人有凿凿恨意,却依旧在此行医治病,定另有隐情。您有苦衷,皆可明说。如若不说,嫣儿姑娘失踪之谜,张药师一人去解恐怕多费时日。”
“你的意思,会帮我一起寻找嫣儿?”
见张药师尚有顾忌,桑灵目中诚挚,斩钉截铁道:“这是自然,我们二人的来意张药师应当已十分明确。”
闻言,张药师不再坚持,坦然承认了那段过往,
“对嫣儿到底是爱慕还是敬意,我早已分不清了。或许一切皆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但仅此便已足够。我留在微安谷三年,日日问诊探病,皆是为了追查嫣儿下落。桑姑娘,其实…”
张药师顿了顿,才沮丧又艰难地道出他始终不肯承认的猜度,
“其实我怀疑嫣儿并非失踪,而是在被赶出微安谷后便被人杀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