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易郄帮忙收拾,栖真拿了果酒、果切和精致的功夫茶具回客厅。
厅里开着电视,他们在沙发上随意坐,聊房价、聊投资、聊新闻。栖真窝在大靠背的单人沙发上,看了三人一圈,笑起来:“想问又不敢问,憋得不难受吗?”
一句话,成功让三人转头看她。
栖真说:“我就是大学休了一年学,晚毕业一年而已。”
窦诗万分好奇:“这么问不太礼貌,可是……”
“没关系。”栖真道:“尽管问。”
“栖真,你哪一年的啊?”
“95年的。”
“偶买噶!”窦诗夸张地叫:“你95的?比我还小?”
掐指一算,就是说……现在他们老板才二十五岁!
栖真哈哈笑:“你以为我多大?”
窦诗觉得这肯定不是她的错觉,而是众人的共识!她求助地看向一边沙发上的易郄,又看了眼同坐大沙发的蒙幻:“你们相信?老板居然是我们四个里最小的!”
显然易郄和蒙幻也是才知道,易郄刮了刮鼻子,“原来你这么小,当初我看到那张毕业照,还以为你晚进大学。”
“没有啊,跟别人一样,高考后读大学,13年。”栖真好奇道:“我在你们眼里是不是都奔三了?我看起来有那么老?”
“不、不。”窦诗摆手:“不是老。你平时在公司都穿正装,化的妆也很正式,儿子都五岁了,所以我们才以为……”
易郄道:“主要是你待人接物很老成,不像这个年纪。IT团队新招的两个小朋友,大学毕业一年,那才像二十五岁的人。”
蒙幻摇头,沉声道:“我没法相信Chris和Peter居然和老板同岁。”
“是二十五!”栖真挥手:“说的我像二百五!给你们看身份证才信啊?”
窦诗抱着毛茸茸的沙发枕:“我太太太好奇了,真的太太太太太好奇。”
栖真知道她好奇什么,“我不答疑解惑,是不是周一上班你都没劲了?”
窦诗双手合十,脸上是怯生生的尬笑——装出来的。
栖真给出答案:“我大一时很想生个孩子,所以第二年就生了一个。”
三个听众………
大概是三人表情太过呆滞,栖真噗嗤笑:“好了好了,从头说。”
坐到蒲团上,烧水沏茶烫杯,在这样一个春日暖阳的午后,对着亲近的朋友,栖真难得起了倾诉欲。
向人倾诉对她来说并不容易,但这么些年在顾医生的帮助下,她做过很多倾诉练习,如今已经驾轻就熟。
“我大一时有段时间过得不太好,比较压抑,去看过心理医生。虽然医生并不认为我应该用生孩子的方式来缓解自己的心理问题,但我就是想要一个孩子。”
“那时候我很矛盾,我想要孩子,但我不想找人生孩子,所以选择做试管婴儿。我知道这个决定看起来离经叛道,因为那时我才十九岁。我说不清楚为什么自己对孩子的事那么执着,大概我就想证明自己在这个世界存在过。”
当初她站在蹦极台上,看着脚下百米山谷,紧张到冷汗一茬茬冒,可最终还是选择跳下去。当解开保险双脚落地的那一瞬,她仿佛死过又回来。
下了决定,便不再犹豫。
原本就无父无母孑然一身,她自信有能力对自己的人生负责、对孩子负责,那又何必在意世俗的眼光?
把茶叶拨进茶壶,等水开,栖真道:“第一第二次都没成功,第三次才怀上。没少吃苦头,保胎的□□就打了两百多针。”
窦诗问:“孩子的父亲?”
“中介给了我一堆捐献者的资料,什么国家都有,可我喜欢中国人,所以选了个最帅的。”
三人脑海里立刻冒出栖凡心的样貌,五岁的孩子,帅得人神共愤。就是不太像妈。
看来栖真挑的人,基因确实好。
易郄问:“这种资料,都匿名的吧。”
“别说出去啊。”栖真做了个嘘的动作,“我给了中介三倍费用,看过捐献者真实的资料。”
窦诗好奇死了,开始八卦,“所以你知道对方名字、工作、所在城市这些信息?他是做什么的呀?”
栖真:“是个岛主。”
三人………
水开了,她拎起茶壶倒水,泡完第二遍给三人分茶。
但没人碰杯子,现场听众又出现那种不知怎么消化的表情。
栖真笑着解释:“他是一个岛的岛主,具体哪个岛我就不说了,现在我们国家还有不少海岛盛行家族自治,不是明面上的行政管辖,而是一些岛上都有历史悠久的家族,岛主一代传一代,像村长一样,岛民都听岛主的。”
“和他见过面吗?”易郄问:“我是说……后来。”
“从没。”栖真摇头:“我只是让人关注了一下他的动向。他去年年底去世了。”
“啊?”
三人面面相觑。
窦诗问:“年纪应该不大吧,怎么就去世了?”
“不清楚。”栖真道:“我找的人也不是天天盯着人家,就是我偶尔想起来让去查一下而已。告诉我的时候,已经过世了。”
她想了想,又补充一句:“我只知道他的墓在岛上。”
房里一时静下来。
“喝茶。”栖真拿起杯子轻抿:“原本就是陌生人,没什么交集。”
三人这才回神,拿起小茶蛊。
栖真又斟上一轮,说:“生了小包子后,我重生一样找到了人生的意义。第二年回去继续读书,一直到17年毕业。天宫的脚本我大二就开始写了,如果说小包子是我存在于世的证明,天宫就是另一个。我对这个游戏抱有很深的感情。说着又想敬你们一杯了,要不是有你们在,我很难实现这个梦想!”
四人以茶代酒,碰了一杯。
窦诗感叹:“没想到我的老板这么传奇!栖真,你太特立独行太勇敢了!当然,也真的很任性!”
“任性吗?”栖真耸肩:“或许吧。”
“我虽然不是很理解当初你要孩子的想法,但那么久了,我觉得你应该找个男人。”窦诗直言不讳。
易郄看向坐在对面的栖真,而栖真只是纵容地笑:“我尽力。”
“尽什么力了你?”窦诗恨铁不成钢,“联谊不去,酒吧不泡,网上不聊天,就知道加班,男人天上掉下来啊?”
“说不定就天上掉下来呢?”栖真开玩笑地说。
窦诗问易郄和蒙幻:“你们身边优质男多,给咱老板留意留意。”又忽然想到什么:“你刚才说的时候,我想起上次你把酒泼到那个老男人脸上,也是这么任性又帅气,简直酷毙了!”
两个男人异口同声,“老男人?”
“就是环美动画的李总,五十多岁的人了,吃饭还动手动脚。”窦诗说:“老板一杯酒把他都泼傻了,老板扔下一句‘环美找死!’,拉着我直接走人。”
“还有这种事?”易郄脸色沉下来,“怎么不告诉我?我想怎么不和环美合作了。”
栖真说:“忙忘了。”
易郄说:“以后这种应酬我去,你乖乖在公司待着。”
栖真对窦诗抱怨,“你看,一暴露年龄就完蛋,谁都能管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