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找到这个姑娘了吗?如果没找到,怎么就把别人的儿子认作自己的呢?
冰海孤舟上他说起各国游历,莫非都是真的?只不过他潜入这些国家和潜入大容一样,都是为了征服?
而他之所以要征服,是为了违抗皇命,不想婚姻被人摆布……
若真如此,也算奇人一个!
栖真又叹气。
她连儿子感情线都摸不清,还管别人呢?
再怎么传奇,再怎么专情,都与她毫无干系,她顶多是他阴谋下一粒炮灰而已。
浩瀚星空被一双瞳眸代替,小白弯下脖子垂视她。
栖真双手枕头,和它对视。
双瞳晶莹剔透,亮如毫无杂质的海水,清晰倒映出她的身影。
这是一双可以迷惑人心的眼睛,栖真看着看着……烦躁渐消,呼吸频率与小白合在一起,与天地融在一处,安稳睡去。
辛丰南城不亏是南部第一主城。
进了城,栖真立刻感觉金光万丈城在它面前小巫见大巫。
嘉陵江穿城而过,将南城分为两部。城中河段有个很美的名字,当地人称其为琳琅河。琳琅河沿岸大街宽至十马并行,店铺酒肆琳琅满目,各色人等杂烩穿梭,尽得几分盛唐气象。
入城后有一排长长布告栏,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打马过时小包子好奇,拉楚盟下马去看。
“还有三日便是长至节,南城有花魁长至宴,夺得魁首的神女有大奖呢。”小包子一路叽叽喳喳,跟大家说布告栏里的内容。
栖真:“今天几号?”
颜心:“除月二十。”
栖真:“除月?”
小包子:“就是12月20号。”
栖真哦一声,问他:“长至节是12月23号?”
“是啊。”小包子对身边的楚盟促狭眨眼,“咱们也去看看那长至宴?评神女呢!魁首可得五千两银子。”
栖真:“你不赶时间除祟了?”
“在南城怎么都得待上四五日,打听到鬼祟信息便去。”小包子又兴奋地怂恿楚盟:“去吧去吧,好不好?”
栖真默然。
袁博今早先行一步入城安排客栈,重逢后将他们引入雅阁馆,歉意道:“因着三天后的长至宴,南城客栈全满,就这家还剩五间,实在腾不出另外两间房,有一间在最上面,通着阁楼。”
栖真:“六个人,为何还要两间?”
袁博和小包子对视一眼,小包子哈哈:“娘亲真迟钝,没发觉我们一路都开七间吗?小白也要一间啊。”
栖真:“……”
它也要单开一间?可它不是跟我睡了好几晚嘛?瞅瞅手臂上的小白,行吧……毕竟是神兽,贵宾待遇。
通着阁楼的那间视野开阔,可揽城邦大貌,栖真主动要了,正想说凡心你跟我一起,便见小包子嘻嘻哈哈勾着楚盟下楼去。
“所以你没房了,跟我睡吧?”栖真看着小包子的背影欲言又止,关门,将包裹放到桌上,对明显对阁楼好奇、想飞上去看看的小白道。
晚膳时袁博说起接了三个飞鸽传书,南城北有鬼祟出没,小包子便和大家商定,明日他带楚盟和紫鹿先去,袁博和颜心留在城里帮忙打听新的讯息。
栖真问,我呢?
小包子给身边的楚盟夹个鸡腿,给栖真夹个鸡翅:“第一次来南城,随便逛,想去哪里都行,反正有小白陪你。”
栖真:“长至节那日早点回来,一起吃个面?”
小包子笑:“我们不是每天在一起吃饭吗?楚盟刚答应去花魁宴,我们若白日去除祟,晚上就不回来直接去。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听说琳琅河两边挤满人,位子都抢不到。”
栖真扯了下嘴角:“你们去吧。”遂埋头吃饭,不再多言。
第二日各忙各的,栖真出了雅阁馆,回到城门口,挤进人群仔细看昨日小包子说的那张告示。
告示画得生动:三艘小船沿河而下,每艘船头有一名女子在跳舞,河两岸挤满人,纷纷往船里扔花。
告示最上面写着‘花魁长至宴’五个大字。
右上角则是:魁首,奖励五千银。
下一行:除月二十三,戌时整,琳琅云端河畔。
左下角为:一百两录名。下附一行地址。
大概是报名费一百两银子以及报名地址的意思。
栖真心里一动,一百两博五千两,这比赛收益不错啊!
“神女封号哪那么好得?每年能拿出一百两录名钱的花魁就屈指可数,又要容艺双绝,还要在天寒地冻的游船上穿得单薄跳舞,南城府搞这个节,就是花花外地来的人都想看花魁,不惜花三两银子买花投船,每年赚得盆满钵满。”同看告示的老爷子一面撸须,一面对身边人讲。
栖真听了想:这竟是南城当地政府搞出来的旅游项目?思路很前卫嘛。
不由自嘲一笑。她人生地不熟,一没船,二没人,五千两再诱惑,别胡思乱想了吧。
便转出人群往城内去,想看看能否找些零工机会。
“小白啊小白,你说我在这里会不会也很幸运,也找到个饭庄酒肆什么的打打工?”栖真一面寻,一面和臂上的小白聊天。
昨晚睡觉时小白一直蜷着,恹恹的样子,今日也不见活泼——相处时间长了,栖真知道小白不是跳脱性子,怎么是开心,怎样是没精神,她分辨得出。可惜今早没遇上小包子,否则真想让他看看小白到底怎么了。
栖真忽然有个奇怪想头:“你是不是时间到了?所以有气无力。”
小白懒懒瞅她一眼。
栖真笑道:“我猜对了?你要开始冬眠了?你看蛇都要冬眠,所以你到冬天也会越来越没精力,越来越想睡觉是不是?”
见小白伸出舌头舔她手背,栖真还有点兴奋:“那我是不是要给你准备个暖暖的窝……”
小白舔着舔着,头顶没了声音,抬头,就见栖真痴痴望着前方。
前方横跨一座白石桥,桥上撑开一把红伞,伞下一袭青衣,那青衣人垂首看向桥下扬面看来的栖真,莞尔一笑,转身迤逦而去。
天下竟有这般美人?
栖真瞪着眼,着实被惊艳到。
破天荒头一次,一个路上偶遇的陌生人居然能把她直接看愣。
天哪!这什么长相?女娲造人头一个好吧!
栖真活像被勾了魂,脚下不停,一路跟去,回神时已跟着那青衣背影越过石桥,走了一段路。
谁知那青衣人像背后长了眼睛,将伞一收,回身相邀:“夫人既然跟来,不妨来开物阁坐坐?”
偷偷尾随人家还被发觉,栖真有点尴尬。
她适才以为桥上是个明艳不可方物的美女,没想听‘她’出声,嗓音醇厚,分明是个男子。
这人齐齐淡眉下一双杏眼脉脉含情,眼神清澈无匹,唇红齿白,面相柔和,五官简直无一不精,便是看上一眼都觉心醉。即便栖真这种古文废,心头都浮起一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再抬头瞧,美人身后到了一处画栋雕梁的所在,匾额上“开物阁”三个大字笔力雄劲。
虽然美女成了美男,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对方既然相邀,栖真也不扭捏,行礼道:“是我唐突,不知阁下的开物阁是何方所在?”
青衣美男一笑,当真清风徐来百花盛开:“不是南城人吧?才会不知开物阁的名头。”
栖真:“确实。”
青衣美男笑道:“郎阁是也。”
朗阁?
栖真没听懂,待再问,美男做了个请的手势,在前领路,已先行步入。
栖真确实好奇,既来之则安之,便随他进去。
门内迎出个眉清目秀的垂髫小童,接过男子手中伞,恭敬道:“公子回来了。”
这开物阁门厅富贵气派,往里走,是一进白色碎石居中铺就的院落。穿过院落,后面一处花园,园中假山流水俱全。明明冬日,园中姹紫嫣红,繁花盛景,毫无冬日凋敝之态。
花园四周合围上下三层建筑。每层楼面都有五六间房,一路看去,每扇房门都精工细刻,飞禽走兽俱不相同。
栖真心想,莫非此地是个快捷酒店,才有那么多客房?
青衣美男带她直上三楼,进入天字正中一间。
栖真知道不该毫无防备与陌生男子共处一室,但一来小白在侧,她有恃无恐,二来这男子盛世美颜,彬彬有礼,让人十足好感,她姑且行之看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