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无事耽搁,栖真掰指头数,预计再过七日可抵万丈城。
那日行至最后一座城池风宿恒却下令安顿,要求众人沐浴更衣,明日一早衣鲜光洁地回宫。
此时不过晌午,明明再过两个时辰能回皇城,他偏来这出,栖真也是气闷,只好随队伍到官驿落脚。
晚膳时山遥闲聊,说此地乃上林繁华城,该是一年四季繁花似锦的所在。不过午后和太子出去逛,花没见到,到在归途买回两个孩子。
栖真心里一动,边吃边听。
原来他们在集市上遇到两个插草为奴的小孩,一问才知死了爹,家里没人了,兄弟俩无力自养出此下策。太子动了恻隐,说大容哪容这等贩童为奴的事,便把人买回来。
洛尘问:“后面怎生安顿?”
风宿恒喝了口汤:“没亲没故年纪又小,放哪里都可怜,带回宫吧。”
洛尘搁筷:“大容从无此等鬻儿卖女之事。人呢?”
山遥道:“带下去沐浴了,一脸乌漆嘛黑,头发都结成块。”
隔日终于回到万丈城入朝复命,宫中自大摆宴席为众人接风。洛尘话少,一路见闻皆由太子叙述,说得满殿频频点头,甚至连明明亲历的九部像们都听得一愣一愣,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
席散回宫,天色已晚,栖真对着太子欲言又止。风宿恒放山遥回家团聚,示意栖真跟他一前一后回太子殿,又让她在门外稍候,自己入殿屏退左右,找到先回来的戦星流,要他护法。
进去太子寝殿时,风宿恒已经开了异度空间,将两个孩子抱出放到床上。
栖真将项坠递来。
风宿恒坐在床边打开项坠,两粒小球色泽微弱,巍巍颤颤浮到空中。
栖真紧张道:“这颗是三殿下的。”
风宿恒闭眼,双手结印,蓝色印记在空中笼络住其中一颗神识,将它越缩越小,旋入小包子额间。
栖真紧盯小包子面容,待风宿恒将剩下一颗灌入另个孩子体内,着急道:“怎么还不醒?”
戦星流在桌边啃枣:“好歹一半神识离体,哪会那么快?”
“多久能醒?”
“至少三四日。”
风宿恒收印睁眼,“也就这几天了,今晚让他们在这里歇,沈部像先回萤蕊宫吧。”
这话像在提醒她,别热血上头,别想着要在太子殿守一夜。
栖真在床边站着不走:“他们睡这儿?”
戦星流吃完枣,起身伸个懒腰:“当然送回里面,否则殿下睡哪儿?”
栖真想小包子醒来要是发现自己被关在密室,还不知怎么害怕。可把人放这儿,确实,太子睡哪儿?移去厢房无人看顾,又怕孩子醒来乱跑。
真是左也不好,右也不好。
风宿恒道:“不送进去了。让他们睡这里,我守着。”
戦星流苦笑:“殿下至于吗?”
风宿恒道:“我在,不敢有人进来。”
栖真松口气,又添新烦恼,在戦星流掩护下悄悄溜出太子殿。回自己寝宫一晚没睡着,天未亮就在院里枯坐。
离宫时还在夏末,转眼都仲秋了,夜露侵身,栖真紧紧披风听着梆声,好不容易挨到辰时过半,收拾停当又去太子殿。
戦星流将她迎至偏殿:“殿下守了一夜,五更后才送来这间偏殿,现下由我看着。”
见她一句不问风宿恒,戦星流又多嘴一句:“殿下一早去了晨阳殿。”
栖真道:“麻烦戦公子了,我陪一会儿吧。”
戦星流点头出去。
听人远去,栖真关紧门窗,打水润了房中干净布巾,替两个孩子擦脸净手,衣服拉齐整,被子盖严实。
小包子瘦了,原本粉嘟嘟的脸颊凹下去。栖真描摹他的浓眉,挺鼻,小嘴,大耳,在手上脸上亲了又亲。
直到午后戦星流来敲门,说蓝心来找,栖真才发现外面天色阴沉,冷风席卷,出门时不禁打个冷战,忙掩门快步到太子殿外。
见变天,蓝心赶着来送伞,栖真接过回房,一推门就愣了。
小包子坐在床上,听到声音,一脸茫然地望过来。
伞啪嗒掉地上,栖真紧掩房门,未到床前已泪流满面。
“小包子!”一把抱住他,她语声哽咽,被失而复得的欣喜淹没。
小包子初时呆滞,稍后推她,力气挺大,声音带着戒备:“你谁啊?”
栖真知道换了身体他醒来必不认识,忙道:“我是你妈!”
小包子又气又急:“我妈比你漂亮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