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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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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过了一个月,柜上的木雕全部消失不见,只留下了一樽金色凤雕,折掉的半边翅膀用特殊的材料重新接驳,呈现黑曜石色泽的后半段翅膀与通体金身的娇凤有着强烈视觉冲击,神秘的割裂感在极赋神性的生命力面前喧宾夺主,隐隐的不安下面又是另一种艺术张力的层次体现,互相拉扯互相生长。陈予凝倚在壁柜旁,像根生锈的铁拐,青筋暴起的手空唠唠荡在袖管里。

那个曾经被各种上流社会铜臭味浸泡过的小房间,如今又恢复成一穷二白的模样,陈予凝不愿与人说话,每天跟个幽灵一样避着人生活,唯独陈雪涟,在时间的疗愈下,两人也渐渐冰释前嫌,开始有了一些简单的交谈,但关于江仁楼此人,是从此绝口不提。

陈予凝坐在窗前,用干瘪且毫无光泽的手摸着凸起的锁骨,许久未打理的头发绕在一起,缠着各种棉絮被抓进未修剪的指甲缝里,眼看要乱成毛球她用力撕扯,丝毫不顾头皮拉扯疼痛,对着镜子恶狠狠地一下一下扯着,七年前那头最时髦的波浪卷曾是她最荣誉的勋章,她看着那时的自己,纯真质朴的脸上写满了憧憬,窗前吹来温润的海风是浇灌少女的雨露,挤出一个善意的笑,她恨不得踢翻台面,猛地起身,从枕头下拿出一把血红色的剪刀,回到16岁的镜子前,将那团乱麻奋力剪下,这才心满意足,畅快淋漓笑着。

她决心亲手杀死被剪下的自己,她身体里面干涸殆尽的芍药开了又开,最终在绝望的冬天永远毒死在荒无人烟之中,从没有氧气的破壁残垣中钻出了黑色的小花,由一朵辐射成一株、一簇,遍地攒动泛滥成灾,淹没整个陈予凝。

陈予凝置于桌上的画册被窗台突如其来的一阵风吹起,散落在空中的画继而一幅一副散落飘荡在房间,陈予凝细数着,每跟踪一次就会多一幅画。她将这段时间看到的江仁楼一家三口逐笔画了下来,每一个相处细节,每一个微表情,每一个肢体语言,厚厚的一本画册是她苦攒的入场券,她发誓一定要让这场游戏玩得尽兴。

门外动静打破这场洗雨,陈予凝清楚,这是陈雪涟每天放在门前,给自己准备好的饭菜、点心、换洗的新衣服还有一些钱,作为她马上要成为英国佬的临别忏悔吗?陈予凝想着。她看了一眼台历上的日期,被自己圈了又圈的红蓝国旗符号,眼看只剩下不到一周时间。

陈安泰弯下身十分艰难地拾起滑落的披巾,木藤椅上挂着的两条竹竿似肌肉萎缩的腿,一会儿僵硬,一会儿痛觉万分,渐渐步入老年的人身上有一股渗出的怪味,不算难闻只觉是老人点的一炷香,年轻时趾高气昂、自命不凡的陈安泰晚年也步入了这样不中用的地步,有眼下还是藤椅,指不定哪天接替上轮椅的架势,陈予凝暗暗想到陈安泰卧床不起的模样竟毫无怜悯,甚至认为自遭报应。曹月琴脚踏一双靛蓝色拖鞋由厨房踱步而出,身上越发膨胀的横肉微微颤颤,与瘦瘪矮小的陈安泰形成鲜然对比,大摇大摆地还不忘挺起与肚皮相平的双乳。

曹月琴一屁股坐下,完完全全覆盖住了板凳,二郎腿一翘,悠然自得啃起瓜子说道:“这个小狐狸精,这阵子老实了?消停了?不折腾了?”

“就当她死了也罢。”陈安泰不耐烦地答。

“呸呸呸,要死可不能死在家里,多不吉利这是。”娴熟地,瓜子一磕一大把,有些皮屑掉到陈安泰脚下,被嫌弃地用手上报纸速速拍去。

“真是请神容易送神难啊,何况还是个瘟神。”

“你那个嘴,少说两句吧你。当初不是你自己非要抱她来的吗,说什么都不干,如今这叫自讨苦吃。”

曹月琴脖子伸得很长,看着陈予凝那扇紧闭的房门,小心翼翼地压低音量说道:“要不是看他们家可怜巴巴的,兴许那笔钱还能给他们家救命,我老了又能多个人伺候。谁知道?赔本买卖!”她吐掉瓜壳,无奈地双手摊出,像讨论着一匹牲畜的买卖似的。

“呵!伺候!你不是没文化,你简直没长脑子。”

“哎呀哎呀这事儿怨我,别人家的始终是别人家的,再怎么样也养不熟,不可能是自己亲骨肉。你说现在这样,咱们也不敢招惹她,我已经不指望她能伺候我了,不要提前把我送走都已经阿弥陀佛谢天谢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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