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做完笔录的陈予凝仍然处于身体完全失重的状态,她双手交叉环抱住自己一直都没敢松开,手臂上满是自己亲手栽下的抓痕,像朱红色的睡莲晕开在皮肤上,沿着血管一路蔓延。她该庆幸这只是猎人屠宰前的准备工作,虽然已失去意识任由摆布但是命悬一线的恐惧让这个小羊羔仍心有余悸,还是该埋怨那一刻的自己为什么没有干脆一命呜呼,做只厉鬼惩戒恶人也比做个失去清白的活人贡献更大。
面对女警的盘问,陈予凝对陌生男人的所有指证一概不清晰,对当时被施暴的环境和任何标志物件毫无印象,加之浑身散发着扑鼻而来浓烈的酒味让在场的值班人员都对其避之不及,问起关于刚才发生的所有细节,陈予凝都如鲠在喉无法详尽作答,这对于办案而言实属不乐观。
“那你最后都接触了哪些人?”
“一群老板,我是去谈生意的。”陈予凝只能勉强说出自己所能记起的全部。
“哪些人?有你认识的吗?”
“我只认识一个,今晚本来是和他约好的。”
“谁?叫什么名字?”
“Harrison。”
“中文名字。”
“我不知道。”
记录的女警停了下来,无奈地看了看陈予凝,又看了看身边的同事。
“女士,如果您什么都不知道不记得的话,我们很难帮到您。”他们之间互相对了对眼色,无奈又习以为常的合上了笔录。
陈予凝不想通知家属,过了一会处理好笔录后就让她先回去等消息了。她一个人走出警察局,今晚是一点也见不着月亮,这片天黑的发绿滚动着来势汹汹的乌云,马路边铜色的柱子走马灯似的无规律在眼前旋转,放映着陈予凝人生的一幅幅剪贴画。她无力的停驻在原地,突然蹲下来开始放声大哭,像呱呱坠地的婴童不管不顾,大幅度抽泣排出了体内的酒气,使她闻到立马倒胃一下就全盘吐出。
正好拐弯的一辆轿车差点与陈予凝打了照面,急刹声落,陈予凝瘫坐在路面。从车上赶紧下来一位高大的男子,一身黑色长风衣盖到小腿处,不加雕饰的素面纯棕色牛皮植鞣皮鞋差点一脚踩在呕吐物上,挪了一下他探身查看着陈予凝。
“这位女士,你还好吗?”
见没有反应,他又往前走近一点,一股酒气迎面袭来,他皱了皱鼻子,在陈予凝跟前蹲了下来。
“女士、女士、女士,你能听得见吗?”他试图用漂亮的鞋头轻轻碰了碰陈予凝的肩膀。
“女士,请问需要给你叫救护车吗?”
陈予凝一听到救护车几个字,立马坐了起来。
“不用了谢谢,我没事,我自己休息一下就好了。”她凌乱的头发在灯光下折射出橙黄色的晕影,用蓝宝石镶嵌在金属花托中的耳饰,在半边脸上泛着幽蓝的微光,她用手将右边脸散落的头发别到耳朵后面,未干透的泪痕还清晰可见布在脸颊。
“现在街上没有人了,你一个小姑娘的不安全。”
“那哪里安全呢?”陈予凝抬头望着男子。
男子看着这张凄美的脸,一下便心生怜意。
“跟丧家犬似的没有人在意,连自己都差点自己弄丢了。”
男子从内袋里拿出一包纸巾递到陈予凝面前,见她没有反应,他从里面掏出一张再朝她脸上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