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云清在大学期间,常喜欢一个人到河边来。
他总是在河滩上找一块干净的石头,坐在草丛边。既不到水边寻鱼,也不在岸上游走。只是静静地坐在河滩里,远眺静静的河水。要么是看书,要么是在写生本上画图。
很少有人看到他画画,同样,也很少有人看到过他的画,他也不愿意自己的画被别人看到。
他用铅笔在白纸上画,画的是仕女图。
他画的很慢,一幅画要画好长时间。
他画的线条很细,很轻,铅笔颜色也很浅,画出的人物给人一种朦朦胧胧的感觉。
小时候在祖奶奶身边,他用草棒在地上画,一有人来的时候,就马上擦掉,不给人看。
后来他也不保留自己的作品,每次画完,都把它叠成一个纸船,放在河水里让它慢慢漂走。
岳晓岚曾经看到过他画画,后来以此为要挟抓了他的差。
还有一个人见过他的画,那就是邱老伯。
有一次他把画折成纸船放走之后,便坐在石头上看书。
过了一会儿,邱老伯从下游走上来,在他周围四下打探,那时天已经很冷,周围再没有其他人。
邱老伯手里拿着小纸船,问是不是他折的。
任云清不知闯了什么祸,但不敢不承认。
邱老伯拆开纸船,问上面的画谁画的?
任云清说是自己。
邱老伯半信半疑,问他能不能再画一张。
邱老伯的目光中有一种诚恳的乞求,让任云清无法拒绝。
任云清当场又画了一张。
任云清画画的时候,邱老伯一直呆呆地注视着河水。
任云清画完,老伯拿过画,也折成一个纸船,放在水上让它漂走了。
邱老伯告诉任云清,以前,他的一位朋友,每个周末在这个地方画画,也是画仕女图,也经常折些纸船在河面上漂流。
刘翠翠说,这么巧。任云清点点头,接着说,邱老伯每个周末都要到河边来钓鱼,不过,他很少钓到。
后来,他两个人成了忘年交。
他是做什么的?刘翠翠问。
烘焙大师,在国外拿过大奖,带出了很多高徒,现在是西点协会的顾问。
到了商业区,任云清领刘翠翠逛了几家服装店,买了几件时尚的衣服。
刘翠翠最初怎么也不肯买,拽着任云清往外走。
任云清告诉她,这是工作需要,要不然就完成不了任务。
买完衣服,又领她走进一家发廊。
刘翠翠看看任云清的头发,不解地问:“云清哥,你要剪头?你的头发不长啊?打算剃光?”
任云清:“给你剪。”
刘翠翠很惊愕:“来前自己刚剪了。”说着把辫稍甩到胸前,仔细瞧看了一下,又举到任云清眼前:“你看。”
任云清说:“给你换个发型。”
刘翠翠撅起嘴,“这也是工作需要?”
理发师走过来招呼,问两位谁剪。任云清指了指刘翠翠。
理发师引领刘翠翠在转椅上坐下,端详了一下,问:“美女,要什么样式?”
刘翠翠撅着嘴指了指任云清,“听他的!”
理发师转向任云清。任云清左右看了看,指了指发型图上的一个齐刘海马尾发型,说:“就这种吧。”
理发师应了声:“好的。”
从发廊出来,刘翠翠皱着眉头,“云清哥,这样怎么回家,村里人会笑话的。”
任云清看着她:“别傻了,漂亮得狠,回去你就是村花,那帮臭小子都得像小时候一样围着你转。”
“我不要他们转。”刘翠翠脸色骤然黯淡下来。
任云清意识到自己的玩笑有些不合适,赶忙拍了一下她的肩旁,轻声安慰:“不要紧,习惯了就好了。”
“只要你喜欢就行。”刘翠翠低声说。
说着话,两人上了公交车。
任云清领着刘翠翠走进自己的母校。
几个月前,自己还曾是这个池塘里的一尾鱼,现在,却要以母校相称了,而这一改变,不仅仅是一个称谓,再回来后的每一眼都已经截然不同。
刚过晚饭时间,路上行人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