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来取钥匙”外面声音提高了,“老师,帮我开门。”
任云清定了定神,才听出来是个姑娘的声音。
“你取什么钥匙?”
“我家钥匙忘教室了”白影扶着门试图站起,没站稳,又倚坐在门旁。
借着手电灯光,任云清看清是一个穿着白连衣裙的姑娘,应该是学校里的学生。
喘息片刻,挪步捡起手电筒,合上电闸,门厅内外的灯光亮了,任云清才逐渐缓过神来。
打开链子锁,门被姑娘倚着自动打开,姑娘顺势又躺倒在门口,一股刺鼻的酒味。
“醒醒”任云清拍打姑娘的肩膀,姑娘翻了个身,又没动静了。
任云清去宿舍楼找陈阿姨,敲了几下门,没有应声。
怕影响学生休息,不敢大声呼喊,想起老刘的身影,心里明白了几分,转身离开。
地板冰凉,这样睡下去肯定会睡出毛病。任云清费尽全身力气,连拖带拽地把姑娘弄到值班室床上。
任云清淌了一身大汗,累得气喘吁吁。
满屋都是酒味,姑娘睡得呼呼的,任云清无奈地坐在凳子上。
打开顶着室内天线的电视,全是雪花,再关上。
拉开所有抽屉,一盘钥匙、几页登记簿再无其他。任云清只能望着窗外的黑夜发呆。
坐在凳子上刚迷瞪一会儿,姑娘翻身把他惊醒了。
姑娘双手在胸前挠抓,扣子被扯开一个,露出雪白的皮肤。
任云清急忙上前拉开姑娘的手,姑娘反过来攥住任云清的手往自己胸前拽,任云清赶快后撤。
姑娘继续抓挠,嘴里含混地说着,“喝水。”。
任云清兑了一杯水,喊姑娘起来喝,姑娘闭着眼起了一下身子,又躺下了。
任云清只好坐在床边,把姑娘扶起来靠在自己身上,端了杯子喂水。
姑娘闭着眼,半天一口,上身和头整个靠在任云清胸前。
任云清第一次如此切肤地接触一个姑娘,不过嗅到不是芳香而是刺鼻的酒酸。
姑娘喝了几口水停下了,任云清想把她放平,可她却拽住了他的前襟紧靠着不松。
任云清往窗外看看,很是紧张,晃晃胸前烂醉如泥的姑娘,想唤醒她。
突然,姑娘一转身“哇——”地一下吐了起来,任云清躲闪不及,裤子、鞋都被吐上,刺鼻的酸腐味让任云清捂着口鼻往水房跑,在水池边干呕了好大一阵儿。
回到值班室的时候,姑娘已经醒了,呆呆地在床上靠墙坐着,面色苍白。
看到任云清,慌乱地抓起被子遮住身子,靠墙蜷缩成一团。
“你是谁?”姑娘恐惧地看着任云清。
任云清很生气,但又无奈,靠着桌子远远地站着,“我是新来的老师。”
“老师?怎么没见过?”姑娘迟疑地打量着任云清,又在屋内扫了一眼。
“今天刚来,你当然没见过。”其实,准确地说,已经是昨天了。
姑娘看着任云清湿漉漉的裤子,羞愧地低下头,“刚才——”
“刚才我只是给你水喝,”任云清急忙回应,“只是喂你水!”
“对不起,我吐你身上了”姑娘脸上开始泛起红晕。
任云清长舒一口气,“你总算醒了。”
姑娘动了一下身子,想下地,突然又吐了两口。
吐完,又趴床边睡了。
任云清让她躺平,为她重新盖好薄被。然后开始打扫地上的污物。
天放亮的时候,姑娘酒醒了。
姑娘着忙地让任云清帮着打开教室,找到钥匙,说要回家休息,任云清问要不要帮忙请假,姑娘说不用了,急急忙忙地走了。
姑娘走后,任云清感到浑身发冷,连打了几个喷嚏,头开始疼,并且越来越严重。
不觉中歪倒在床上。
躺倒之后,先是觉得浑身冷,像是掉进了冰窖,整个人也仿佛被冻住了,怎么也动不了。
能听到周围的声音,但声音是嘈杂的,还有尖利的噪音时高时低。
仿佛看到人影晃动,但只是影子,就像墙上的光影。
他感觉到自己被抬上车,被推着走,在检查科室转来转去。
再后来开始感觉到热,温度越来越高,最后仿佛又被架到火上,他觉得自己融化了,变成了一团气,开始飘,漫无目的地飘。
他飞上了空中,看到村庄、田野,火车在飞奔,他跟着火车一路飞,飞过几座山,飞过古城墙,然后是皑皑白雪,他落在白桦林中。
笔直的白桦树直冲云天,洁白的树身几乎和雪地融为一体,树身上一只只眼睛在笑,他在树身上画了一个仕女,画完最后一笔,那仕女从树身上飘下来,在他前面跑,边跑边回头冲他笑,冲他招手,他团起一个雪球打过去,引来更大的笑声,震得树枝颤动,树头上的积雪落下来,漫漫飞舞,在阳光下反射出绚丽的光芒。
仕女停下来,在七彩的光芒中冲他微笑。
他飞奔追上,伸手抓住她。
“晓岚——”任云清紧抓着她的手大声喊。
“你——”病床前记录完体温刚要离开的护士吃了一惊,“你醒了?”
任云清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正紧抓着护士的一只手。
任云清赶忙把手撒开。
“你是叫我吗?”护士疑惑地问。
她是第一次看到任云清,这个人,从没见过,她纳闷这个人怎么会叫自己的名字。
任云清摇摇头。
护士笑了笑,转身走了。
“云清哥,你可醒了!”翠翠端着水盆从病房门口匆忙走到床前。
“吓死我了!”翠翠放下水盆用拳头轻打任云清的肩膀。
任云清咳嗽了两声。
“别动他!”走到门口的护士转脸喝道。
“你怎么在这?”任云清问。
“我不在谁在?我和奶娘昨天就来了,奶娘一早回家求仙姑去了。” 翠翠说着,眼角有些泛红,“你这是怎么了,真吓人。”
“你还不知道,病秧子,”任云清淡淡地说,他对自己的身体十分失望,“童子命,多灾多难。”
“呸!呸!别瞎说。”翠翠伸手捂住任云清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