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将要出手的时候,眼前却总浮现出任云清那双冷漠中更显深邃的眼睛。
不知为什么,每次最后还是选择了相信那双眼睛。
她觉得自己是在赌,赌的不是那只股票,而是那个人。
终于,华生科技的股价开始暴涨,一路飙升。
只可惜剩下的时间不多,到大赛结束的时候,岳晓岚以总盈利第三获得季军。
岳晓岚计算了一下,如果当时全仓买进华生科技,自己应该是稳坐头把交椅。
虽然有些遗憾,但还不至于后悔,要没有这一手转持,现在恐怕连前十都进不了。
几天的跌宕起伏让岳晓岚心神疲惫,但最终结果还是值得庆幸。
此刻,她觉得最应该和她一起分享这份喜悦的应该是那个让她琢磨不透的人,那个似近却远的人。
那个人,现在却不在身边。
任云清回家是要参加一场婚礼,准确地说,是回来送嫁的。
任云清的家离市区有几十里路。
一个很小的村庄,地图上找不到,庄稼长高的时候,埋在庄稼地里看不着的小村。
到家的时候,天已经擦黑,进到自家院子,屋门挂着锁。
任云清径直穿过院墙中的便门进入东院。
东院灯火通明,屋内人声吵杂。
教书先生正和几个男人在外屋商讨事情,任云清进门叫了一声:“干爹——”
教书先生惊喜地抬起头:“清儿—— 你还是赶回来了!”
任云清和教书先生寒暄几句,然后走进里屋。
云清娘指挥着几个妇女收拾着陪嫁的各样物品。
角落里一张床榻,教书先生的妻子倚坐在床头,一脸病态。
刘翠翠倚站在床边,低头摆弄着自己的辫稍。
云清娘看到自家儿子来了,忙着手中的活计埋怨道:“清儿,怎么才来,不是让你早两天吗?”
“学校有事。”任云清低声回答。
“耽误孩子上学,不该让清儿回来。”翠翠娘有气无力地说。
“干娘—— 不耽误。”说着,任云清走向床前。
“云清哥——”刘翠翠站直身往墙边靠了靠,没抬头低声叫了一下。
“小翠,”任云清回应着走到床边,“干娘身体好些了吗?”
“哎——”翠翠娘一脸痛苦,“不如早些死了的好!”
“养一段就会好。”任云清宽慰着。
没说几句话,教书先生在外屋大声叫任云清出去吃饭,翠翠娘也随声催促。
任云清起身往外走,刚抬脚又停了下来,从兜里掏出一块新买的手表递给刘翠翠。
“不知你是不是喜欢。”
刘翠翠没动。
任云清把表塞到她手里,翠翠接住了,低声说:“谢谢云清哥。”
“你还在上学,哪来钱买这么贵重的东西。”翠翠娘有些过意不去。
“不用跟他客气,他给人帮忙,挣了一些钱。”云清娘回应到。
一阵鞭炮声把任云清惊醒,不知什么时候自己躺在了自家床上,东院嘈杂的人声不容任云清多想,忍着剧烈的头痛穿衣跑了过去。
看到披着盖头,穿着嫁衣的刘翠翠缓步上车的背影,任云清喊了一声“小翠——”嘈杂的人声和“噼里啪啦”的鞭炮掩盖了他的呼唤,婚车缓缓地开走了。
任云清倚在墙上,努力回忆着昨天晚上的一切。
他只记得坐下后,一天一夜的火车颠簸让他觉得身体依然在晃,几杯酒下肚,晃得更加厉害,后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云清娘用衣角擦拭着湿润的眼角,走过来责备任云清,“你昨天干嘛喝那么多?怎能醉成那样?”
任云清没有分辩,扶着墙缓慢地往回走。
穿过便门,任云清停下脚,巡视着便门旁边两家屋山之间的匣道。
匣道里曾经是他和翠翠童年时的乐园,那里,墙上有他们的画,树上有他们玩过的绳结,地上,有他们摆弄过的石子。
他们用石子摆出屋子,摆出院子,摆上花草,摆出通向远方的小路……
现在,那里已经被打扫得干干净净。
任云清在家里和省城各耽搁了几天,十多天后才回到北城。
刚进校门,遇上一辆大巴往外开。
突然,车窗里伸出一个胳膊使劲地挥着,“任云清——,任云清——”
任云清停下来寻视,是岳晓岚!
任云清转身去追,可是大巴车越开越快。
“书——”
“那本书!”岳晓岚伸出头大声喊。
大巴车走远了。
任云清回到宿舍,在岳晓岚送他那本书里找到了一张便条。
云清:
家里的事处理完了吗?
突然接到通知,要去京城参加留学前集训学习,你离校前,我恐怕回不来了。
不知你工作联系的怎么样,愿你能找到理想的地方,一展才华。
去省城的时候,一定到我家,我等着你的消息。
送你一盒专辑,放在你枕下了。
那张符纸,我带走了,没经过你的同意,请原谅。
我想,它能保佑你,就也能保佑我,是吗?
再见!
晓岚
任云清翻了一下枕头,黄布包没了,多了一盒磁带。
任云清把磁带放进单放机,插上耳机,一个苍劲深沉的声音传来:
八千里路云和月
你是清晓待发的帆
我是天涯漂泊的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