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都劝自己嫁,偏他劝自己别嫁,罗紫笙心中好奇,“为何?”
张廉神秘兮兮道,“因为那小子不是个好人。”
罗紫笙笑了,能让张廉说出不是好人的人,是什么样的呢?
张廉见她笑,自想她不信自己,有些生气道,“你不信我?我可是为你好,若是别人,本公子还懒得管这闲事呢。”
罗紫笙道,“凡事总有缘故,你为何这样说?我总要知道理由。”
张廉认真道,“从我第一次见那小子,我就觉得他不是个好人。那小子在你面前总是温柔细致风度翩翩的模样,但在你看不到的时候,他又是另一副面孔,简直就是两面三刀。”
他凑近罗紫笙低声道,“这段时间,我一直派人暗中跟踪他,他好像在密谋什么,这不,他爹也来了。”
听张廉说自己不能嫁时,罗紫笙心中竟隐隐希望他能说个正当理由来,没想到皆是他的猜测。罗紫笙道,“顺平王爷应是为我们的婚事来。”
张廉道,“不单是为这个,想来还有别的事情。总之你听我的就是了,那小子不是好人,你不能嫁给他,知道吗?”
张廉是个纨绔,平日里嚣张惯了,看谁不顺眼,便要出手教训一番,现在他与韩宗廷不对眼法,在他背后说坏话也是有的,罗紫笙自不会把他的话当真,但见他如此至情至性,不禁对他生出几分好感来,于是提醒他道,“他身边的灰雁是有功夫在身的,你小心些。”
张廉恨道,“正是因为顾忌那个会功夫的,否则,我早已把他的底细查得一清二楚。”
张廉心中清楚,凭自己现在的说辞很难说服人,出了罗府,他还琢磨着如何调查韩宗廷的事情。
“张公子,我们公子有请。”
听到有人叫自己,张廉抬头看去,不是别人,正是灰雁,不自觉后退一步,“请我做什么?我和他可没交情,无话可说。”
灰雁站在原地,“请。”
张廉对于那日灰雁勒自己脖子的事情心有余悸,心中对他有几分忌惮,知道自己走不了,只能跟了上去。
灰雁带张廉来到不远处一家茶楼,上二楼,进入雅间。
韩宗廷早已准备好了茶水,见他进来,笑道,“请坐。”
张廉冷哼一声,“罗小姐不在,收起你那假惺惺的模样吧。”
韩宗廷也不在意,笑问,“张公子打哪里来?”
张廉道,“明知故问。”灰雁既等在自己回家的路上,他如何不知自己从哪里来。
韩宗廷眼神暗下来,若是平时,自己自可当他是胡闹,必不会放在心上,可眼下是自己的婚事,自己不允许任何人出来捣乱,于是道,“既如此,那我们便开门见山吧,我知道张公子对我有些误会,左不过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现在是我的婚事,张公子应当明白,婚姻大事对一个人来说何其重要,紫笙是我的未婚妻,我们两情相悦,我不希望因为张公子的胡闹,毁了这桩婚事,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这句话,你听说过吧?”
似是想起那日的教训,张廉没有开口。
韩宗廷笑笑道,“我没有恶意,但也不会任人欺负。”在他看来,张廉是那种欺软怕硬之人,自己若一味示好,他不但不会接受,反而会觉得自己怕他,更加肆无忌惮,因此,少不得拿出强硬的态度来震慑于他。
张廉撇嘴,不语。
韩宗廷继续道,“我亦是善结交之人,张公子若是了解我,相信我们会成为朋友的。但我有一句,若是有人破坏我和紫笙的婚事,我不会留情面。先帝打江山,有八位好友相助,现只有我们韩家一位藩王,我们虽远在肃江,极少来京中,想来这一点面子陛下还是会给的。”
张廉腹诽,狗仗人势的东西。
果然,说完之后他发现张廉表情收敛了许多,目的达到,韩宗廷挥手,灰雁送张廉离开。
走出茶楼,张廉回头看一眼二楼的窗户,心里打定主意,韩宗廷越是装模作样,心中越是有鬼,他越是警告自己,自己偏要寻根究底。
灰雁送张廉走后,回到二楼,“要不要派人跟着他?”
韩宗廷思忖一会儿道,“也好。”这里是京中,张廉好似地头蛇,眼下他并未做什么,自己也不好把他怎么样,若是让他在自己和紫笙成亲前闹出事来,自己便追悔莫及了。
成婚前一夜,罗紫笙躺在床上,盯着头顶的帐子,思绪纷乱,一会儿想到不能回家的大哥哥,心中有些遗憾,一会儿想到婚事,心中空悬着,抓摸不着,甚至还想到张廉,他是这些人里唯一一个不赞同这门婚事的人。
如此辗转一夜,至三更才迷迷糊糊睡去。次日天蒙蒙亮,便听到外面的嘈杂声,还未起身,便听竹儿道,“小姐,该起床了。”
昨夜睡得不好,罗紫笙恹恹的,盥洗后也就精神了。竹儿刚伺候罗紫笙换上喜服,何氏便进来了。
何氏手里拿着一个盒子,罗紫笙在二姐姐成亲前一日见过一次,里面是一支金镯子,母亲祖上传下来的。
何氏把金镯子套在罗紫笙手腕上,抚摸着罗紫笙脸颊,似有千言万语要说,到嘴边又说不出来。
上完妆后,竹儿递上梳子,何氏开始给罗紫笙梳头,“新娘子出嫁这日,要选一位有福之人给她梳头,这样便会把自己的福气传给新娘子。我虽是苦出身,从嫁给你爹之后,夫妻和睦相敬如宾,称得上是有福之人了,惟愿你日后也能和郎君恩爱举案齐眉。”
罗紫笙笑而不语。
刚梳完头,罗青梧和几个素日要好的姐妹走了进来,纷纷祝贺,说些吉利的话,热热闹闹,正说着,有小丫头端着一碗荷叶火腿粥进来。
罗青梧道,“快,把这碗粥吃了。”
罗紫笙顶着沉甸甸的头饰,笑问道,“这又是什么规矩?”
“哪里是什么规矩,这是过来人的经验。”罗青梧把羹匙塞到她手里,“我成亲那日,出门前没吃东西,繁复的礼节规矩后,我已饿得肚子咕咕叫。”叹口气,“成亲那日倒成了最难捱的一日。”
林蕊打趣道,“还是过来人有经验啊。”
罗青梧笑道,“你先别得意,等你成亲那日,你就知道礼节有多繁琐了。”
林蕊笑道,“你嫁的是太子,规矩自然多,我又不嫁太子,再者,有你这个过来人传授经验,我成亲那日定不会挨饿的。”
几人说说笑笑,罗紫笙心里的紧张散去不少。
鞭炮锣鼓声传来,迎亲队伍上门,新郎官来接新娘子了。
罗青梧帮罗紫笙盖上抬头,“你要不要再吃点东西?”
罗紫笙摇头。
“再吃点吧。”罗青梧还是不放心,递过来一盘糕点。
罗紫笙拿起一块慢慢吃起来。
大哥哥不能回家,二姐夫自然就成了“主力”,拦在大门口,“为难”新郎官。双方你来我往,一番斗智斗勇后,二姐夫终于放行,不过是新婚之日图个热闹,那里会真的难为于他。
之后便是新郎官敬茶,新人拜别父母。
罗贞少不得叮嘱几句,仔细看便会发现,他的手在微微颤抖,在战场上面对生死亦能面不改色的将军,在面对女儿出嫁时,心情竟不能平静。
何氏早已红了眼眶,说了几句后,哽噎着便说不出话了,自衣袖掏出帕子拭泪。
罗紫笙心中一酸,眼泪也跟着落了下来。
出了门,罗紫笙由韩宗廷牵着,送上花轿。
花轿起,鼓乐鸣,鞭炮齐响,周围人群欢声笑语。
罗紫笙坐在花轿里,盖头下她用帕子拭去眼泪,笑颜如花,这一刻萦绕在她心头的不安全部散去,只留新婚的喜悦。
顺平王在京中没有宅子,陛下知他两家做亲,心下欢喜,特赏了郊外的一座别院,用来做婚宅。
婚宅距离罗府不远,不多时,花轿便在一片吹吹打打中停下。早有傧相恭候,引新娘下轿,竹儿在旁扶着。
盖头遮眼,罗紫笙只能看脚下一块地方,她手握红绸,走得格外小心。前面韩宗廷似是知道她心中所想,故意放慢了脚步。进来别院大门,过道门,礼官说吉祥话。过道长廊,礼官说句吉祥话,句句不重调,句句不重样。
来至喜堂,傧相赞礼,新娘跨马鞍,新人拜天地。
韩玠坐在上面,一张脸笑成了花。
新人进洞房,之后是坐床撒帐,礼官唱和,妇人撒帐,枣子花生洒了一床。
热闹褪去后,洞房只剩罗紫笙和竹儿两人,周围顿时安静下来。
在外面时,周围那么多人看着,罗紫笙生怕自己出错,引人笑话,所以一直绷着,现在放松下来,只觉身上没一处不酸疼的。